《闇を斬る》
安定中心。无明显CP倾向。
有碎刀和暗堕描写,慎入。
=================================
——有什么、在流动。
睡梦中的大和守安定迷迷糊糊地感受到了这股流动。
黑色的、湍急的水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扎在了自己的心口,一直试图冲破他的心房。
明明是如此寂静的深夜,安定却感觉自己的耳边吵得不行。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仿佛数百个声音在耳蜗里窃窃低语,向自己传递着什么。
安定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宿舍的天花板。他侧过脑袋张望,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隔壁床位的清光摆着一张毫无防备的睡脸,隐约还能听见对面房间的呼噜声。
讨厌的感觉。
安定讨厌睡觉被吵醒,更讨厌以这种方式被吵醒。
耳边的噪音已经完全消失,但被打断的睡意似乎消散了,他只能强忍住心中的烦躁不安,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回忆起了来到这个本丸的日子。拥有了人类的身形,以自己的肉体感受世间万物,拥有了新的主人,与曾经死别的同伴再次相逢,结识了一群新的伙伴……
这样子的每一天,如果用现世的语言来形容,应该是用“快乐”这个词吗?
然而他的心中,始终有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个空洞始终在黑暗中潜伏着,每到深夜就发出刺耳的回音。
啊,没错……
安定回忆起了,这个空洞是从那天开始裂开的。
那一天,审神者派遣他和清光去了鸟羽。
在那个本不属于他们的夙愿之地,安定强忍住那股仿佛连心脏都撕裂的悲伤,和同伴们一起斩杀了敌人。
“像我们这样的刀,主人不长命可不行呢,真困扰啊……”
在撤退回城之前,清光所说的这句话,宛如一把沉重的石锤,敲击在了他的心中。
好痛,好痛哦。
那不是尖锐的刀伤,而是钝器所致的隐痛。这道伤口开始发炎,肿胀,流脓。
从那之后,每一夜每一夜,空洞里都渗出了黑色的、湍急的水流。
这股水流像是要把他淹没一般地,在空洞里不停地悦动。
==========================
大和守安定很庆幸,一直到今天,都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今天也有出阵的任务,他拿起审神者特地送来的特上刀装,跟在部队末尾走进了时空传送的通道。
“安定,你这家伙、看起来很没精神啊——”
临走时,走在队伍前面的清光突然冒出来,对自己抛下这样的一言。
“大概是最近都没睡好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你每天都吵到太晚。”
虽然和往常一样回了嘴,清光却没有再反驳什么。他在短暂的几秒之中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然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唷西,打起精神来——”
真是像笨蛋一样。
安定很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眼前一阵晕眩。那些只有深夜才会出现的轰鸣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听觉,黑色的、湍急的水流不断地涌出来。
糟糕,怎么会这样……
就在他踉跄着脚步想要压抑住这种感觉时,时空的传送开始了。再睁开眼睛,第一部队已经来到了厚樫山的战场。
远远地可以已经望见敌方的部队,那些身披血红色光芒的妖刀们正不怀好意地搜索着他们的身影,他们周身所散发出瘴气已经逼近了过来。
“横队阵,准备!那么——我们上吧!!!”
随着部队长的一声令下,大家纷纷冲向了张牙舞爪的敌人。
“讨厌的眼神,真是看不顺眼。”
“噢啦噢啦噢啦——!”
“横扫一切!”
在同伴们充满气势的攻击中,安定缓缓地拔出了刀,进入了战斗的姿态。
“砍掉脑袋去死吧!!!”
突刺、斩断,甩血,在不断的交锋之后,从刀身上传来的手感和震动,似乎安抚了那快要冲破安定心中的激流。
闪烁着不详红光的敌人果然异常强大,在清除了第三波敌人之后,所有人已经是刀装半碎,遍体鳞伤的状态。
“各位,审神者大人刚才下令说,我们再斩杀一波敌军就撤退返回。”
大家闻听此言,纷纷松了一口气。
安定站在一旁的树荫之下打算喘口气,远远地看见队前的清光正朝着自己走来。他扶了一下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却看见对面的清光表情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安定——身后————!!!!!!”
安定一个激灵,迅速拔刀转身砍了过去,却被生生挡了下来。清光惊慌的表情在自己眼中变成了残像,立刻被面前那个周身血红的身影代替了。
不知何时就潜伏在附近的敌军,一直在等待他们松懈的这一刻,从四面突袭了过来。
为首的那把打刀迅速堵住了安定的退路,剩下的太刀和薙刀则去攻击队伍中其他五名同伴。
安定强忍住心中快要勃发的冲动,冷静地攻向了面前的这把打刀。这只敌人却只是防守,丝毫没有砍向自己的意思。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血红瘴气,像是有生命一样地将安定包围住,逐渐把二人从这个空间里隔离了出来,连身边同伴们的战斗声都变得遥远起来。
“……难……想……见…………”
从对方的口中,发出了嘶哑的、断断续续的话语。这个声音像是坏掉的金属在摩擦一般,无比刺耳。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去死吧!!”
安定狠狠地斩向对方,却没有砍到的手感。对方早已闪避到了他的身后,在近到可以触碰到他的距离之中,向自己低语着。
“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什么?”
“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一瞬间,时间如同凝固一般地缓慢流动,安定在这缓慢的时间里清晰地听见,自己心中的空洞,完全裂开了。
“大和守安定,难道不想见到,冲田总司吗?”
黑色的、湍急的水流,终于冲破了安定的心房。
============================
这是一个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的地方。
大和守安定静静地站在这里,左边的胸口有一个深深的裂缝。
黑色的影子从裂缝中钻了出来,化作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别逃避了,你明明想见到他。”
人影这样对着安定说道。
“不,我没有……”
“撒谎也没有用的,我们都看见了。在你心中根植的那颗种子,已经长成了腐烂的藤蔓。”
人影明明没有身形,安定却分明看见,【他】笑了。
世界亮了起来,安定看见了站在此处的自己。
那是多么不堪入目的自己啊。
浑身是伤痕的大和守安定,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气息之中,从心口长出的藤蔓已经把他死死缠绕。
“我们,一直在等你到来。”
“……为什么要等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影大笑了起来。
“你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假装没有发现呢?”
人影一把抓住了安定的发尾,那双无形的眼睛中映照着安定的眼睛,他看见了自己的眼睛,湛蓝之中泛着血红。
“大和守安定,你啊,马上就要暗堕了。”
——是啊,从那天起,一切都不对头了。
从那一天起,大和守安定的心中,黑暗发芽了。
“……想要、再次见到,冲田君。”
安定缓缓地开口了。
“想见到他,好想见他。好想再一次见到他。”
想见到他。这份思念的心,怎么都填不满,怎么都无法弥补。
明明每一天都闪烁着光辉,明明每一天都变得那么美好。
“可是,为什么你却不在了?”
为什么,冲田总司却不在了?
好痛,好悲伤,好难过。
等到安定察觉的时候,这份悲伤的思念,已经长成了一个怪物。
心口被打穿了一个空洞,黑色的激流冲击着最后的防线,被播下的种子迅速地成长。
然后在今天,这个空洞,终于把自己吞噬了。
“我们一直在等你成为战力的那一天。”
人影凑近了安定的面孔,一字一句地说。
“这样的你,已经无法回头了。就算你拒绝,也无法回到曾经的自己了。一旦被黑暗包围,就再也无法脱身了。”
“……啊哈哈哈,所以,你们今天就是专程为了找我,才偷袭过来的吗。”
“没错。只要你加入了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了。”
“……改变、吗……”
“历史会被我们修正到最完美的状态,谁也不用含恨而死。土方岁三也好,冲田总司也好,还有……加州清光。”
安定的肩膀猛地颤抖起来,黑色的瘴气已经逼近了他。
“能看见吗?……冲田君不用得病的世界。”
“当然可以。那是一个谁也不用失去谁的世界哦。”
“啊啊……”
安定的眼中流出了红色的、鲜艳的泪水。
那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谁都不用失去谁的世界。
然而,这样的世界真的是美好的吗?
如果清光没有遭遇那样结局,冲田君没有去池田屋,病痛从他的身体里消失,那样的世界就是美好的吗?
在这个一片黑暗的空间里,安定抬头仰望起本来不存在的天空。
那样看似美好的世界,是他们想要的世界吗?
安定缓缓地抬起双臂,葱色的羽织映入了他的眼睛。
如果在此选择堕入黑暗,我、能得到最美好的世界吗?
如果在此改变了一切,冲田君、会感到开心吗?
不对、不对。
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这么傻呢。
好想要见到他啊,就这样输给了这没出息的心情,任由自己被侵蚀。
此时站在这里的,这个可怜兮兮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吗?
“好傻啊,大和守安定,你、为什么这么傻呢?”
安定喃喃低语着,终于拔出了已经被藤蔓封死的刀。
“冲田君……教会我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忘记……”
他挣脱了藤蔓的束缚,一刀斩裂了眼前的瘴气和人影。
胸口的藤蔓还在不停地生长,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就算劈开了黑暗,自己也真的无法再挣脱了。
“冲田君的死……是高洁的……不容得任何人来改变!!!”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也是一样。
然后,大和守安定,坚定地用刀,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
漆黑的空间消失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凄凉光景的厚樫山。
安定的意识终于回来了。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斩杀了那个将自己围堵的打刀,周围的同伴也陆续结束了战斗。
安定咧嘴一笑,啪塔一声,跌倒在地。
在他的胸口,插着一把断裂的刀刃。那是他自己的刀刃。
“啊……我、没有辜负【诚】字啊,冲田君。”
与其堕入黑暗,不如亲手将他斩断吧。
就让失控了的感情,和这个身躯一起去往深渊吧。
“安定——你醒醒啊!!!!!!”
耳边传来清光撕心裂肺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了。
冲田君,我做到了哦。
……你、会摸摸我的头,然后夸奖我吗?
对我说,“安定,好孩子,辛苦你了。”
……可以吗?
啊哈哈,是不是太过撒娇了呢。
和加州清光一样的话、可不行啊。
变成了这样子,真是对不起……
至少,我问心无愧地,把黑暗给斩落了。
希望你们所遇到的下一个我,不会走上这样的路……
“冲田君……终于……到你身边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