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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冲田组】《惊蛰》※12·终章

【刀剑乱舞】【冲田组】《惊蛰》※12·终章

※历史向中篇,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冲田总司中心

※冲田组,含有清安清、冲清、冲安成分

※含有大量的私人二次设定,请注意

※涉及历史事件和人物,如果有疏漏和错误,欢迎指正

〓目录索引〓

前文请戳→※01 ※02 ※03 ※04 ※05 ※06 ※07 ※08 ※09 ※10 ※11

※【注意】本次依旧很长,很燃,高虐。

请各位配合BGM食用→前半部分《かぜなきし》 最后部分《Fluquor》

《惊蛰》本宣及通贩→※※※

续作《镜影逆行》→※※※

《镜影逆行》本宣及通贩→※※※

续作《月下丽人》→※※※

《月下丽人》本宣及通贩→※※※

 

*

耳中被死寂尽数填满,就连自己胸中急促的呼吸也听不到了。

池田屋二阶隔间的门前,加州清光与宫部鼎藏以极其危险的距离屏息对峙。方才时间解除冻结的瞬间,清光握紧刀柄狠狠挡过去,试图将宫部已横在半空的刀刃拦下。但对方明显早有准备,清光奋力的格挡不仅没让他吃痛缩回脚步,反而趁势抵住付丧神的刀身朝他肩侧劈砍。

清光眼中的游刃有余消失了,他止住前倾的身子猛地避开,才终于闪过迎面而来的这一刀。见他躲过一击,宫部重新站定。客房内的摆设早已在混战中被砍得七零八落,娇小的付丧神和身形健硕的肥后藩武士踩在纸门残骸上,二人无论谁先行踏出一步,手中的刀只需分毫力道就能戳向刺穿对方的喉咙。此刻他们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无声的对视中寻找出招时机。

清光调动浑身感官,用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观察宫部鼎藏的一举一动。随着时间流动的恢复,他左手臂上的伤口又烧灼起来。这道在桀屋门前被割出的伤完全没有痊愈的迹象,反而在进入池田屋、目睹妖刀的身影后愈发疼痛。

但眼下他没有心思顾及这些小伤,他三两下嚼碎口中的金平糖,浓浓的甜味在味蕾上化开。趁这股浓烈的甜还没散尽,清光先发制人猛冲一步。付丧神的眼睛在黑暗里留下红色残像,刺出的刀尖直逼宫部鼎藏的脖颈。宫部也同时出招,刃与刃交接的刺耳啸声把死寂撕个粉碎,两道明亮的冷光在池田屋二阶粘稠的热气里剧烈碰撞、互不相让。宫部的力气比清光估摸中的要蛮横,这凶狠一击震得清光双臂发颤、手指生疼。他毫不退让,手中刀刃和对方的佩刀在黑暗里互相撕咬。

从清光背后的大客房内传来短兵相接的混响,冲田总司与吉田稔磨的战斗也陷入胶着。他没有余力回头张望,只能听到自己的本体刀在总司手中发出尖锐的咆哮,双方全力交锋的余震从刀身直窜付丧神的身体,他感到血脉偾张,用力将刀刃压向宫部鼎藏。

“混账……!可恶的新撰组……!”

耳边回响起宫部的低吼咒骂,眼看清光的刀尖一点点逼近他的喉咙,那把佩刀张牙舞爪的灵识也在黑暗中现身。尚未化为人形的付丧神急于从清光手中保护主人的性命,以稀薄的灵体挡下了清光的刀锋。

“幕府的走狗,死吧!”

“该死在这里的人……是你们啊!”

清光用力朝半路杀出的付丧神砍去,刀刃却像扎进淤泥般瘫软无力。他迅速收刀后退几步、再次摆出突刺的架势。时间已近深夜,池田屋室内蒸腾的热度让清光满手是汗,隔间的纸门也早被劈烂,大小两间客房的全景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

无法立刻了结战斗让清光开始焦躁,他极力屏息聆听冲田总司的动静,生怕总司有什么闪失。身后四坪的客房沦为剑技高超的二人以死相搏的修罗场,苦战还在继续,吉田稔磨使的柳生新阴流剑法也是老道纯熟,招招直逼冲田总司的要害。总司虽敏捷地躲过杀招、不断寻找吉田露出的破绽,口中的呼吸却在火炉般闷热的房间里愈发沉重。

“战斗的时候……不要……左顾右盼……!”借着惨白微弱的光线,清光看见宫部鼎藏的付丧神眼中染上妖异的红,原本透明的灵也慢慢现出实体,“对吧,加州清光……?”

听见对方喊出自己名字,清光背脊倏地升起一股恶寒。维新刀眼中那抹凶恶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发光,转眼间就吞噬了自己与宫部鼎藏的身体,刺眼的妖芒随心跳的鼓动向外膨胀,气势汹涌地朝客房外面延伸。清光这才发现走廊上早就布满溯时军妖刀的红光,这些本应被时空隔离的敌人竟从走廊的后楼梯潜入,径直朝隔间前进。

清光用余光瞥见迎面而来的这只队伍,冷汗霎那间浮出额头。他绝对不会认错,这支队伍就是本应埋伏在池田屋一阶后楼梯处的——加州清光折大队。

这些家伙竟然在这个混乱交叠的时空中打破隔绝,从连接两个时间的缝隙中发现了自己吗……?正如清光的猜想,他们踏着沉重的步伐,直勾勾地盯准清光所在的方位。他们目露深不可测的恶毒,只透露出一个目的——要将此时此刻、为保护冲田总司而奋战的加州清光折断。

宫部鼎藏的付丧神已被妖刀的瘴气侵蚀,如果他就这样被宫部砍倒,溯时军一定会朝房间蜂拥而至,干扰冲田总司与吉田稔磨的战斗,然后——清光不敢再想下去,这些疯狂的历史修正主义者什么也干得出来,他必须尽快了结眼前的肥后藩武士,恨不得立马飞奔到总司身边。

“你们、别挡我的路!!”

愤怒直冲脑门,让付丧神的灵力喷薄而出。他睁大如烙铁般赤红的双眼,肩膀略微倾斜、利落逼近宫部鼎藏与他已经妖刀化的付丧神,借由这股澎湃的力量使出拿手的三段突——第一击,维新刀付丧神被贯穿咽喉,刀尖直戳对方嶙峋的枯骨;第二击,付丧神试图用最后的气力扑过来,胸口却已被二段突刺的清光开出大洞;第三击,清光刀尖越过前倾倒地的付丧神,直挺挺地扎进宫部鼎藏的心脏。伴随铁器没入肉体的声音,肥后藩武士瞪大眼睛看向清光,鲜血顺嘴角流下。

清光抽身拔刀,宫部鼎藏的血喷溅在浅葱羽织上。武士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连身前护主的付丧神也在凄厉的红光中消散了。

他迫不及待地朝总司那边张望,本丸第一部队的残像这时又窜进视野。就在右手边只隔分毫的地方,加州清光一只脚已踏入客房,站在隔间门口警戒地侦查房内的状况。两坪大小的隔间深处,溯时军大将的部队也从黑暗里浮现。为首的红色打刀死守窗边,指挥其他五把妖刀摆好阵型。成功索敌之后,加州清光朝身后做出噤声的手势,大和守安定与堀川国广刀已出鞘,随时准备冲锋。

相隔无法触摸的屏障,身披羽织的加州清光和一身洋服的加州清光,在池田屋二阶的隔间门口并肩而立、擦肩而过。高跟鞋的足音终于迈入隔间,面朝窗前的溯时军狠狠跺上榻榻米。

“你这家伙就是BOSS吗?各位、方阵——!”

他听见黑色风衣在耳边窸窸窣窣地擦过,两只金色耳饰互相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们身影交错的瞬间在清光眼中近乎定格,周围的时间却没有放缓、依旧朝前行走。清光朝客房中冲田总司的方向跑去,只有那个人身边才是他应该死守的地方,是这个时代的他唯一的归宿。

“ “噢啦噢啦噢啦——!!” ”

池田屋二阶内同时响起两声交叠的呐喊。随后,浅葱色与黑色的背影相距越来越远,共同没入了各自奔向的黑暗中。

 

*

浓重的血腥味直窜鼻腔。

加州清光一踏入客房,刺鼻的血味就迎面扑来。面前的冲田总司与吉田稔磨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对峙,各自身上却多出数道血痕,显然已对招了数个回合。空气被滚烫的热度填满,似乎只需一丁点火星就会爆裂。

背靠窗户的吉田稔磨草鞋已被染红,他勉强地站着,遍布身体的刀伤道道都恰好偏离要害。清光只一眼就明白,这是总司每一击杀招都被他避开而留下的痕迹。他急切地朝前看去,守在门前的冲田总司双手握刀,呼吸急促。他虽一身黑血却没有明显的外伤,让清光不由得松了口气。

杀气腾腾的二人身后,原本已经摸爬到窗边的望月龟弥太正地朝隔间挪动。里庭中混战还在继续,刀身碰撞声和厮杀声顺风入耳,让望月打消了从窗口逃生的念头。他见冲田总司专心于对决,就企图从隔间溜向走廊、再从池田屋的中庭跳下。他刚一拔腿,正好与门口的加州清光四目相对。

土佐武士浑身一怔,方才他目睹清光与宫部鼎藏的死斗,付丧神那与外表不符的剑技凶狠利落、让他不寒而栗。望月小心翼翼地观测清光的动向,手中的刀已出鞘半寸。

清光打量着眼前的土佐武士,如果放任他离开逃出,他就会去桂小五郎的宅邸求援。清光回想脑海中记下的历史,在这之后桂小五郎会闭门不应、拒绝援兵,而后望月龟弥太则会在桂的宅邸门前自尽。想到这里,清光选择对望月视而不见。他别过脑袋,余光最后瞥了眼这个同样注定在历史河流里淹没消亡的人,继续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战场。

望月龟弥太见清光没有追击而来,便沿着墙边一步步挪向门外。土佐武士一踏上走廊的木地板,就朝中庭飞奔小跑而去,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池田屋二阶的尽头。

惨白的月光徐徐上升、自窗边打进房内,背对窗户的吉田稔磨表情隐匿在阴影中无法看清,唯独那双深邃的眼睛明得发亮、透出坚定不移的杀气。冲田总司肩膀一沉、踏出脚步,再次握紧手中的加州清光朝吉田的喉咙刺去。吉田也出刀去挡,却没想到此次突刺只是假动作——总司猛地收回横在半空的攻击,一个俯身砍上吉田的侧腹。没有及时躲开的吉田小腹被开出血口,可他没有后退闪避,反而在如此近的距离中将长刀反握,刀柄对准总司的腹部狠狠戳了过去。

“……咳、咳咳……!”

被打中腹部的冲田总司踉跄退了几步,他将刀尖立在地板上支撑身体,极力保持站立。周围再次恢复死寂,除了啪踏啪踏的滴血声,房间里还溢满总司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吉田方才一击的震荡还没消散,总司轻声咳嗽起来,血沿嘴角汩汩滴落在地上,每一滴都给清光心中扎出血窟窿。

“总司——!!”

“……危险!你别过来!”

见付丧神举起刀就朝这边冲,冲田总司大声喝止了他。清光的身子僵住,他听到总司喉咙里还混杂没咳出的血沫,声音嘶哑得宛如锈蚀,却饱含绝不退让的杀意,如同回荡在地狱深处的鬼神之音。

“来吧吉田先生,我们继续——”

“正有此意。”

冲田总司擦擦嘴边的血迹,不顾浑身的滚烫灼热再次冲向吉田稔磨。他手中加州清光的本体刀恣意与对方的刀身撕扯碰撞,在黑暗中迸溅出点点白光。清光的躯体感受到那股激烈交锋下的颤动,付丧神与本体的共鸣在此刻完全活化,他甚至能透过刀柄触碰到总司双手的体温、听到空气被刃隔开斩断的啸声。

一股难以言喻的颤栗爬遍全身。总司挥刀的英姿烙印在清光眼中,他无比真切地确信——他在战斗,他在饮血,他在斩人,他正与总司并肩作战。

——他是冲田总司的刀,是只有斩杀下去才更能被深爱的刀。

正因如此,无论在分歧的路口徘徊多少次,他也定会选择一样的路吧?

清光咧开嘴角,无声地笑了。他反手将刀挥向身后,把正要偷袭自己的妖刀胁差砍个粉碎。方才从后楼梯潜入的溯时军已逼近这里,红色的光芒自走廊漫进房间,映在清光的浅葱羽织上分外扎眼。

“真是一群不速之客啊——”清光斜眼瞥过去,神色里满是鄙夷,“既然这么想折我,就放马过来吧——绝对不会让你们接近总司一步!”

付丧神背对仍在苦战的冲田总司守在客房门前。见清光主动迎战,为首的打刀立马指挥薙刀朝他冲锋。身形高大的红色薙刀在低矮的旅馆中并不能行动自如,清光敏捷地躲开这当头一击,薙刀锋利的刃扎进地板缝隙,给走廊开出个大洞。薙刀想奋力收回攻势,清光却已经绕到他背后高高跃起。

“噢啦——!”

薙刀的头颅被整个斩下,断面平整凌厉、干净利落。他庞大的身子还没倒地,就连同喷溅的黑血一同化作黑烟消失。清光彻底搞懂了,眼前的溯时军果然和那天驻守桀屋的妖刀一样,全是嗅到扭曲的气味、循着出了错的历史被引诱来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异物、不会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抓住清光落地的空档,红色打刀也飞扑而来。头戴斗笠的打刀来势凶猛,刀尖直刺清光脖颈。他连忙拿刀去挡,对方刀身带起的风擦过受伤的左臂,竟袭来一阵灼热的剧痛。清光咬紧牙关,大喝一声压制住打刀的攻击,紧接着他抬起右腿、一脚把打刀踹出好几步远。打刀被踹得险些跌倒,等他抬起头时、付丧神的红眼睛已近在眼前。

清光刀尖刺入妖刀的胸膛,贯穿他的身躯。就在打刀即将化作黑烟消散的时候,他一把抓起自己断裂的刀刃,朝清光的大腿猛扎过去。清光立刻抽身躲闪却已经迟了,打刀的刃在马乘袴上割出一个大口子,血顺着衣褶浸染而出,瞬间在榻榻米上积成一弯红泉。

“呜、好疼……!”

清光扶住门框摇摇晃晃地站稳。他感到头晕脑胀,视线也开始模糊,胸腔里似乎有一团火想冲破喉咙。走廊上的溯时军妖刀还剩三把,他必须守在这里,总司就在背后与吉田稔磨苦战,他一定比自己更加痛苦。

“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

清光摈住呼吸、用最高的集中力捕捉四周的一举一动。溯时军为首的打刀向剩余的部下使了个眼色,两把大太刀一左一右地朝客房走来。守在门口的清光眼中满是冰冷残酷的杀意,竟比他手中沾满血的刀还让人毛骨悚然。面对这双宛如修罗的红目,他们完全不敢贸然前进,只能一步步试探性地挪动。

见清光不动,二人快步冲上前,大太刀在黑暗里留下两道影子、转眼便朝清光横扫过来。但妖刀们扑了个空,清光完全不顾受伤滴血的腿,像闪电般扑进二人中间的空隙,稳稳躲过了大太刀的攻击范围。

“这可都是……平日演练的成果啊!”

他扑进二人身前,举刀奋力割向他们的胸膛。屋内空气在热气的蒸腾下变得缺氧,早已筋疲力尽的清光没能给予妖刀们致命一击,两把大太刀只被砍成中伤。他们从方才清光的奇袭里缓过神,浑浊的目光纷纷看向近在眼前的付丧神。

这下糟糕了——与两双眼睛对上的刹那,清光看见他们意识里满溢的杀机。这些妖刀没有其他目的,他们只为提早斩断自己而来,现在他主动近身搏斗却没有把二人的性命了结,简直成了送上门的猎物。

两把大太刀迅速拉开距离,刀身再次对着中间的清光看去。在他们背后不远的地方,站着溯时军打刀队长的身姿。鲜红的妖刀似乎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然后这张面孔也被眼前闪烁的刀光吞没。

“怎么可以就在这里结束……”红色的残像缓慢向清光逼近,已经来不及躲开了,“总司……”

就在这时,有什么人的脚步声小跑而至。

“人头落地去死吧——!”

明亮的白光在黑暗里接连炸开,擦着清光的头顶劈下来。等这道光芒落尽时,围堵他的大太刀已经尸首分离。站在清光面前的,是浑身染血的大和守安定。他斩落这边的两把妖刀,立马转头朝后面的打刀走去。

“安、安定?!”

无视清光的惊呼,安定背影融入走廊的黑暗里,唯独羽织上的诚字清晰印入他的眼睛。他蓬乱的马尾随出刀的动作不停摇晃,等他再转回身时、打刀原本站立的地方已只剩一团黑烟。

见蓝眼睛的付丧神一步步走来自己这边,清光紧张得全身僵直。大和守安定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完全没注意到清光的存在。安定在客房门前停住脚步,他犹豫着想朝房间里张望,湛蓝眸子里满是强忍下的泪水。他的脚数次抬起又数次放下,可直到最后他都没朝前迈出一步。

“安定,快回来——!”从隔间里传出加州清光刻意压低的喊声,他的高跟鞋一踏上走廊地板、立刻发出清脆而招摇的响声,“千万不要接近那边……嗯?你在做什么?”

“啊、刚才我看见走廊上有漏网的敌刀,就赶过来肃清了一下。”大和守安定赶紧侧过脑袋,偷偷用袖口擦干眼角的水雾,“可是斩完之后却没留下尸体,好奇怪哦……”

“是你看走眼了吗……”加州清光撇撇嘴,意味深长地朝后楼梯看了眼,然后一把抓住大和守安定的手,“该下去了,我们走吧。”

清光这才想起,眼前的幻象不过只是交叠时空中的回放。那一天突然离队的安定不是为了再看一眼冲田君,而是恰好发现时空的缝隙,在毫不知情的时候救了自己吗?

这难道只是纯粹的巧合?不、不对——

他目送自己拉着大和守安定离去的背影,所有片段在他脑海里拼凑成完整的圆环。原来这一切早在他们出阵池田屋战场的那日就已经注定,这条【偶然】的分歧也不过是他【必然】要走上的道路。

清光听见隔间里的第一部队陆续跳下窗户、朝池田屋的里庭前进。他拖着鲜血淋漓的脚步走回客房,眼里刚好映入大和守安定从隔间木栏杆一跃而下的背影。而后,身穿洋服的加州清光也抚上窗栏。

他知道,自己还会回头,再一次朝客房的方向张望。

他也知道,这是自己对这个时代的【加州清光】所作出的,最后的道别。

清光抬眼看去,两双红玉般的眼眸相隔脆弱却遥远的时空对望。接下来,加州清光将会【保护】自己即将踏上的【末路】。

清光闭上眼睛定定神。等他再睁开时,那个身穿黑色洋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

冲田总司剧烈咳嗽着。

他身上满是伤口,吐出的污血似乎呛进了气管,无论怎么咳也无法缓解这难忍的窒息。池田屋客房内的热气完全没有消散,咳嗽让总司原本就滚烫的身体更加灼热,他的额头却没有淌出一滴汗水。

窗外的月亮只比方才偏斜了一点点。加州清光以为自己经历的漫长战斗肯定耗时已久,事实上也不过区区十余分钟。这个时间土方先生的队伍一定在前往池田屋的路上,用不了多久就会赶来了吧?

月光下的吉田稔磨浑身是血,宛如一个刚爬出血池的鬼。他的手脚都被冲田总司刺出血洞,左臂已近乎报废,只能靠右手握紧长刀,眼中却依旧闪着寒光。

——两个人都快到极限了。加州清光自己也一样。

清光蹒跚走向总司。这次总司没有出声阻止,而是任由付丧神与他并肩而立。

“我一定会……保护总司的……”

狭小的客房中,付丧神喃喃自语地出声。冲田总司没有回答,握住刀柄的手却多用了一分力道。他的手和清光的手一样,上面满是滑腻的鲜血。

两双手,两把刀,一大一小、两个浅葱色的身影,一同面朝一个方向冲过去。

“ “噢啦噢啦噢啦——!!” ”

吉田稔磨没有坐以待毙,他抬起重伤的左手生生握住清光的刀刃,同时举刀挡下总司的突刺。奄奄一息的吉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右臂一挥竟把总司甩出老远。总司跌倒在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身体已无法承受室内的酷热,又一阵激烈的咳嗽从他喉中迸裂而出。清光连忙试图抽身,却发现对方左手的皮肉深深嵌进刀刃,巨大的力道让他根本无法拔刀。

“胆敢阻拦……新时代的脚步……”吉田稔磨嘶哑的声音咬上清光的耳朵,他捕猎者一般的目光锁定身前的付丧神,“新撰组的混账……!!”

“什么新时代啊……你们那些丧尽天良的阴谋、才不是正确的!”

吉田沿刀柄朝清光逼近,他左手的掌骨和刀刃擦出钝响。无法闪避的清光被吉田拎起衣襟举起,小小的身体被重重摔在地上,连刀也从他手中滑落。

清光被摔得眼冒金星,胸腔也跟着震荡。但他依旧挣扎着爬起来,染了爪红的小手死死拽住吉田的裤腿、阻止他走向总司的脚步。吉田不耐烦地踢向清光的胸膛,付丧神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清、清光……”

——绝对不能让他靠近总司!

任凭吉田稔磨怎么踢打自己,清光也不会松开手。他忍住剧痛,死死咬着嘴唇,连犬齿都嵌进肉里、刺出点点血滴。总司喊着付丧神的名字,用他本体的刀身支撑站起。此刻被清光牵制住的吉田全身破绽,正是取他性命的大好时机。

“总司!就是现在!!”

冲田总司摆出平青眼的起势。他双手握刀、双肩放平微倾,手中加州清光的刀尖略下沉。清光全神贯注地注视总司的动作,刀与付丧神之间的共鸣在这一瞬间达到巅峰,他的灵力在半空中劈啪作响,发出对本体刀的呼唤。

四周骤然变暗。

唯独冲田总司向前突刺的身姿,点亮了加州清光红眸里的世界。

新撰组一番队队长使出最拿手的三段突。刀尖对上吉田稔磨的眼睛、朝前踏步,以难以捉摸的神速刺向对方要害。吉田挥刀格挡直刺喉头的第一击,却没能避开紧随而来的第二击。刀尖浅浅刺入吉田的胸口,被锐利而缱绻的硬物挡住了——那是吉田贴身穿戴的锁子甲。

冲田总司在瞬间抽回刀身,刺出第三击。

砰咚。砰咚。

时间凝固了。

加州清光听见自己的本体在尖啸——那是自无数必然的世界里发出的倒计时。

他透过那把【加州清光】,看见他的刀尖刺破吉田稔磨胸前的衣襟,穿透坚固的锁子甲,刺穿他的体肤,带出奔涌的鲜血。刀尖刺入吉田的皮肉、直刺他的胸膛。吉田在最后关头扭动身子,这一刀不偏不倚正好没入他的胸骨。

加州清光的刀尖砍在吉田稔磨胸骨的缝隙里,随武士的挣扎狠狠弯折。

砰咚。砰咚。

清光的耳中响起铺天盖地的轰鸣。霎那间,流淌在他全身的热血都冷却了。

冲田总司抽出刀,飞溅的血喷上客房天花板。吉田稔磨在清光身边闷声倒地,他的手在虚空中徒劳地抓挠几下、就再没有抬上来。

冲田总司向前栽了一步,他本想扶住墙壁站稳,却一个踉跄、重重摔倒,手中的刀也掉落地上。

盛夏的京都月色大好,皓白正当头。明澈的月光斜照在冲田总司身上,伴随他胸口剧烈而痛苦的起伏,连染血的浅葱色羽织也白得晃眼。而在他身边,那把染满鲜血的加州清光、铓子出现了裂痕。

“总司……”

加州清光从吉田的尸首旁爬起来,想回到主人身边。可他刚踏出一步,浑身的气力就像被抽干净似的,宛如一只断线的木偶、啪塔一声跌倒在地。

——什么嘛……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

清光无奈地叹息道。他想摇摇头,却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

夜色已经很深了。本丸的第一部队此时一定已经踏入池田屋一阶,正与那支对他和总司奋战于此的历史图谋不轨的溯时军作战。土方先生的队伍也快赶来了,他们一定会好好掌控局面,让这场战斗的光辉流传下去吧。

他费力看向冲田总司。炙热的空气里,年轻的剑士面色通红、呼吸急促,已然失去意识。总司受的伤还在流血,脸颊上依旧没有流出汗水。他忍住几乎撞破耳膜的心跳,告诉自己,总司只是伤热晕倒了,会有人来救走他的,伤也都会痊愈。没事的,没事的。

他颈上的围巾突然变得好红好红。他用无力的手指摸上去,围巾湿漉漉的;他再凑近一看,手指也变得红红的,都分不清哪儿是血哪儿是凤仙花的红了。

——诶?血?

清光感到天旋地转。他耳边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呜咽,有谁在哭、有人在哭。

是他在哭。

连同他自己,无数个世界里即将破灭的加州清光,正为这注定到来的一刻而恸哭。

加州清光倒在地上。

已经够了,我已经多陪伴了总司这么久,多守护了总司这么久,真的已经够了。他安慰自己道。

加州清光被红色的水包围。

可这般话语连他自己都不信。怎么能够,怎么可能足够,这不可能足够。

加州清光想开口出声,却被一口血沫噎住喉咙。

一旦过了今天,就再也没办法叫他的名字了。他多想再唤几遍,多想再多看几眼,可过了今天,他就只能把那个名字藏进漫长的沉眠了。

加州清光小小的身体包裹在染满血污的浅葱色羽织中。

他听见楼下传来浩浩荡荡的行军声和喧闹的吆喝,其中还混着魔鬼副长的怒吼。踹门的声音、被活捉的长州人的怒骂、会津藩援兵的叫嚣……全都化作一滩无底的漩涡,由远及近向他包围过来。

他又听见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踏上楼梯,用不了多久,原田先生他们就会登上池田屋二阶、找到这个房间,发现已经晕倒的总司以及……狼狈不堪、已经折断的自己了吧。

加州清光红眼睛里盈满泪水,他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它流淌。

他想让自己倒地的姿势别那么难看,就试图挪动身子。可他一动弹,脖颈上的伤口就痛得不得了。打刀上那道血淋淋却决然的断痕,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好冷,好痛,好痛哦。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害怕了。明明已不是第一次了,可生命消逝的冰冷正在啃食他,疼痛正朝他弥漫。他眼前看不见花与水,只有漆黑、漆黑、漆黑一片的深海。

加州清光努力伸出染了爪红的小手,但他什么也没有抓到、也什么都抓不到。

可这一次他没有放弃挣扎。他手掌撑起胳膊爬向冲田总司。他弓起身子在榻榻米上挣扎,瞪大的红眼睛中止不住地淌出泪水。羽织袖口刮蹭在榻榻米上,掀起的手甲里露出左臂上狰狞的伤口。红到发黑的围巾自他脖颈滑落,他衣襟下的皮肤白皙透亮,此刻却被鲜红的血痕弄脏了。

“总、总司……总司……”

清光声音里混入呛人的血味,他朝总司艰难蠕动,每爬行一寸都要费上好大的劲。他的红指甲死死扣紧榻榻米,留下一道道难看的抓痕。

——再叫一次他的名字吧。从此以后,也许就再也无法叫出口了。

“总司……总司…………宗次郎………………”

最终,加州清光爬到了冲田总司身边。他从衣襟里慢慢掏出早已被汗水侵透的糖袋。袋子小巧玲珑,红色纹样精致可爱,里面塞满五颜六色的金平糖。清光把袋子塞进总司的口袋,光是这串动作就已耗尽他仅剩的全部气力。

清光颤巍巍地伸手拉住总司的衣袖。他连听觉也即将散尽,只能听见有人朝这边小跑而来,还有人喊着总司的名字。

“冲田君、清光——!你们在哪儿?冲田君——!”

以及……大和守安定稚嫩的呼唤。

 

加州清光疲惫地阖上眼睛。

那个广阔无边又狭窄的静止世界在他眼前瞬间闪过,又像流星般消失在了黑暗里。

通向岔路的大门被彻底关上。这下子,分歧的历史之河会恢复正轨。命运与时代将沿道路上的车辙沉稳前进,不论轮下碾过多少生命、冲散多少血泪,也依旧平静、公正、残酷而慈悲地前进。

——能做出的努力,都已经做过了。

耳边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身下榻榻米似乎也荡然无存。他正躺在浩瀚深邃的海里,目之所及全是无际的黑暗。

——如果换做安定那家伙……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他试图再睁眼看看。可视野里只有黑色的海水。

——真的足够了……是不是已经,没有留恋了呢……?

“不对……还有一件事情……想知道答案…………”

他抓住身旁飞溅的水花,宛若呢喃着飘渺的梦话,轻轻开口问道——

“总司……我……直到最后、都还被爱着吗……?”

加州清光感到自己正在下沉。澎湃漆黑的大海吞没着他,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小、变轻、融化,朝海底缓慢潜行。

视野里出现了无数色彩斑斓的光点。就像只隔一条鸭川的祇园祭典,遍布整个四条通的花灯,红红的、亮堂堂的,每一盏都无比璀璨。

祭典迎来尾声,花灯在视野里一盏盏熄灭。每灭一盏,他都能看见一片拼图的碎片。那些故人与新人的面孔像捞金鱼的鱼网,一碰到水泡就尽数破裂。他看见江户广袤的田地,试卫馆宽敞的道场与前川邸戒备森严的大门。他看见近藤勇,看见土方岁三,看见山南敬助和斋藤一,看见原田左之助、永仓新八、藤堂平助、山崎烝……

他还看见或枫红遍地或白雪皑皑的本丸,看见审神者的面孔,看见与他一同作战的付丧神们。

这些面孔伴随灯火,闪着调皮的光芒逐个消失。花灯在海中摇曳不已,一转眼就只剩最后一盏了。

在这片崩塌的斑斓里,定格在他视野中的——

是冲田总司和大和守安定的面容。

他们笑了。好像被感染了一样,一片静止流逝的黑暗里,加州清光也微笑起来。

“……”

“嗯?”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感觉有人握上他的手,这样对他说着。

“真是一把好刀啊。”

而后,黑色的大海里,加州清光化作红色的光点,逐渐沉没、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海底。

 

“老板——这把刀,我要了。”

“客人你确定吗?虽然他价格便宜,性能也适合实战,可是反挺浅的,也不太好用啊。”

“没关系哟。而且你看他刃纹很特别,红色的刀鞘多可爱呀。他叫什么名字呢?”

“这把是叫……加州金沢住长兵卫藤原清光。”

“加州、清光……跟我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刀了。”

 

*

仿佛终于从一个漫长、黑暗的梦境中苏醒,加州清光睁开了眼。

室内日光灯温和的光线照进眼睑的瞬间,泪水从红眼睛里奔涌而下,顺眼角恣意流淌,打湿他的耳朵。

白色、明亮的世界在视野里铺开,把已习惯漆黑夜幕的瞳孔刺得生疼。

加州清光猛坐起来。他顾不上擦干眼泪,朝身边来回张望。这里不是京都壬生新撰组屯所,也不是三条大桥旁的池田屋旅馆。

而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本丸中的卧室。

周遭的摆设都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房间里弥漫着慵懒的味道,黑色洋服整齐叠放在榻榻米上,旁边还散落着几件揉成一团的衣物。除了身边没有那个经常赖床的家伙,一切都和平日每一个睡醒的清晨没有区别。

——那短暂、漫长却刻骨的两天,全都是梦吗?

房间里静得可怕。清光从床褥中站起来,他急切地想知道本丸有没有出事,溯时军有没有攻打过来,审神者和其他刀剑是否安然无恙。可他张口一个喊出的名字却是——

“安定……”

清光踉跄地跑出房间,手臂和双腿一阵钻心的疼。他一拉开格子门,泥土混合雨水的味道就扑面迎来。他看见庭院灰蒙蒙的天空中正滴落细雨,空气微凉,宁静的池水里荡漾出点点涟漪。

大和守安定坐在走廊上。他手握一把红伞,正面无表情地看向落雨的天空。

听到身后的动静,安定从伞下露出脑袋。见来人是清光,他立马起身扑过来,红伞落在水洼里溅起晶莹的水花。他瞪着清光看了半天,脸上写满惊喜与欣慰,圆圆的蓝眼睛也睁得老大。

“清光,你总算醒了……”

“我……怎么回事……”

“那天你从池田屋出阵回来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床睡了好几天……”安定刚开口抱怨,目光从清光的脸挪向身体,表情立刻就变了,“你怎么流血了?”

清光也朝下看去,他这才发现自己左臂的衣袖已被血染红,就连大腿也在滴血。发麻的疼痛这才窜上他的神经,要不是及时扶上门柱,恐怕已经摔倒在地了。

伴随这股剧痛,京都闷热的夏日也映入眼中。那些纷乱狂奔的片段,每分每秒都刚从他身边流逝,和最真切的伤口一起随他飘过那片黑海。

不是梦,那不是梦。

出了错的六月五日,站在命运岔口的付丧神,还有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天才剑士……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快过来吧,手入室现在应该还有空位……清光?”

安定拉上清光的手,那双手冰冷无比、清光的脚步也纹丝不动。天空中骤然闪过弯折的紫芒,接着,一声遥远的闷雷从天而降。

“明明都快入秋了……这雷真是奇怪啊。”

逐渐走远的雷声中,安定对上清光的眼睛。清光微微一笑,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

“等雨停了,天晴了,春天也就来了。”

清光说罢,也不顾安定的诧异,疲惫地将脑袋靠上对方的肩膀,脸也埋进蓝色的衣褶。这一次,蓝眼睛的付丧神只是沉默地抚上他的脊梁,没有把他拉开。

天空中的云层随风散去,天马上就要放晴。

如同一个满身尘埃的归人,独自蹒跚走过了一场漫长而沉重的旅途。加州清光深深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 THE END——

 

※一点碎碎念

终于在今天给《惊蛰》这个故事打上了END。这三个月一路写来,回头看去就像一场长梦,百感交集、什么也说不出了。

感谢屏幕前的你陪清光一路走到这里。

《惊蛰》的本子会参CP17两天,本宣会在近期放出,全篇会根据6-4的情节进行修改。番外故事正努力爆肝筹备中,将和正篇一起收录进本子。

随本有Q版的挂件特典,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天窗地址请至→

如果你还没从这场旅途里回身,那么请一起听这首《ホシマジナイ》

依旧感谢、读到最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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