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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冲田组】《镜影逆行》※07(上篇完结)

【刀剑乱舞】【冲田组】《镜影逆行》※07(上篇完结)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新选组、冲田总司中心

※冲田组,无明显CP成分

※历史向,有暗堕设定和表现

※含有海量二次设定,原创审神者出没

※涉及历史事件和人物,如果有疏漏和错误,欢迎指正

〓目录索引〓

前文请戳→※01  ※02 ※03 ※04 ※05 ※06

后续传送→※08 ※09 ※10 ※11 ※12•终章

《镜影逆行》本宣及通贩→※※※

前作《惊蛰》→※※※

 《惊蛰》本宣及通贩→※※※

注:本次更新1w3,很长、很燃、很虐

 

*

“请带上我一起去。”

大和守安定站在时空传送室正门前,张开双臂挡住审神者一行的去路。

第一部队从1865年返回已有一段时间,加州清光和歌仙兼定简单对本丸里待机多时的各位报告了此行战况——两个不断扰乱历史的暗堕付丧神,预告了下一次会出现的时空地点。审神者立刻着手安排起出阵池田屋二阶的队伍,等商议好接下来的计划、众人准备散会休息而推开房门时,原本应在房间里昏睡休息的安定却出现在走廊上。

“要去池田屋二阶……无论如何、请把我也编进第一部队吧!”

漆黑无光的夜色下,安定目光炯炯地直视审神者。少女和他对看几秒,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的长谷部就先行反对起来。

“大和守、不要无礼!上次主上能允许你带病领队已经是特例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想硬来第二次?!”

随着长谷部的警告,审神者后头其他付丧神们也纷纷看向安定。安定毫不退缩地迎上众人目光,他脸色苍白、却没了几日来高烧不退的潮红,蓝眼睛里血丝也都消失了,除了整个人看起来还有点憔悴,精神元气似乎都和平日没两样。

“安定君,身体不要紧了吗?”

鲶尾藤四郎从屋里冒出头,关切地问安定。安定只是点点头,又重新把目光盯向眼前的少女。清光也凑上去,冷不丁地伸手摸上安定额头。从手掌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确实是付丧神比人类略低的正常温度。

“已经退烧了啊……”

“虽然不知道原理,不过正如大家所见,我已经恢复健康了。”安定甩开清光的手,“希望这次主上能让我也出阵,我绝对不会给各位添麻烦的……!”

审神者上下打量安定一番,然后示意其他刀剑先行散会离开。等长谷部被烛台切拖走、大家都道过晚安后,传送室前的走廊上只剩下清光安定和审神者了。三个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气氛好似跌到冰点。

就在安定准备率先打破沉默时,审神者对清光使了个眼色。红眼睛的近侍刀趁安定毫无戒备,冲上来一把抢过他腰间的本体刀,安定还没来得及惊呼,清光已经把刀递给了身后的主人。

“不、不要看……!”

安定的请求并没什么作用,少女迅速将刀从黑鞘里拔出,锋利打刀暴露在寒凉的空气里,映入三人眼中的场景比这刀光还让人心底发寒——安定刀身末端的黑色完全汇集成一片,简直像被烧过一样焦黑。如同不断啃食着他的蛀虫,零星纹路还在朝上蔓延,一点点侵蚀这把大和守安定。

“笨蛋安定!你这么瞒着忍着,有什么意义啊……”

清光抚上胀痛的脑袋,距上次也不过才相隔几天,安定刀身状况却严重了不止一两倍。不可思议的是,他人看起来却好端端的,就连烧也退了。

“抱歉、我不想让大家太担心……刀身变成这个模样,我也很害怕,可我不能因此坐以待毙……无论如何,请让我也出阵吧!我绝对、绝对不能让清光一个人去池田屋!”

“呼……好吧,我可以让你去,不过……”

审神者把刀收鞘、垂着头走到安定跟前。她把刀交回安定手中后终于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对付丧神说教起来。

“不过清光说的没错,安定确实是个大笨蛋!他们明显是在多重的平行时空里捣鬼,目的就是破坏你在所有历史线中的存在痕迹,就在此刻我们休整的空档里、完全不知道对方又干扰改变了几重历史线!安定烧退只是因为身体适应了这种从本质上进行否定的痛苦,你还这么主动把自己送到他们面前,怎么可以这么傻啊!我真是要气死了……!”

少女爆发式的训斥把安定和清光都吓了一跳,二人只能目瞪口呆地被她念叨。

“已经没有时间了……先不说安定你的状况,如果不尽快把一切解决,时之政府很快就会察觉到这个本丸对应的历史发生异状,要是他们派人过来调查、那就不是我能应付过去的事态,为了保护大家而保密的努力也全都要白费……必须要快点才行,一定不能让他们二人得逞!”

审神者一口气说完,就把脸颊胀得鼓鼓的、“哼”地别过头。由于近日一连串的紧张压力,变得严肃寡言的主人终于变回原本的脾气,清光不由得捂嘴笑起来。

“请主上放心,我和清光才不会输给那两个家伙。”安定踩了清光一脚,然后对审神者笑笑,“况且……哪怕真的没有足以证明的历史记录,【我】身为冲田总司的刀这件事、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我绝对不允许这件事被改变。”

安定说完,脸上露出了近乎觉悟的表情。清光过去拍拍他肩膀,也替安定帮起腔来。

“主上——既然安定都这么说了,就姑且相信一下我们吧?”

“真是两个笨蛋……”审神者无奈地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相信你们?”

送别了前去休息的审神者,夜已经很深了。终于获得出阵许可,安定兴冲冲地走在前面。走廊上安静又清冷,安定摇摇晃晃的马尾像个催眠钟摆,让身后筋疲力竭的清光连打好几个哈欠。

接下来就会在池田屋见到那家伙,说不定就可以将麻烦事一口气了结——如此发展他有种回归原点的感觉。无数猜测和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清光脑海里绞动,在汹涌袭来的疲惫里化成一团混沌。他揉揉眼睛好让自己清醒一下,朦胧睡眼透过手指缝隙朝前看去,却看见了让他瞬间睡意全无的画面——安定的身姿,再一次变得透明了。

“安定?”

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清光马上张口喊了他名字。蓝眼睛的付丧神听见呼唤,缓缓地扭过头来。就在这一刻,本丸周围天空骤然变得暗红,原本光线微弱的石灯笼尽数熄灭,安定回头的动作也在眼中变得模糊不清。

自二人身后传来复数匆忙的脚步声,原本死寂的走廊上顿时充斥刺耳的喊声和尖叫。随着脚步声的接近,石切丸、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从清光背后率先冲上前方,像是完全没看见他似的擦肩而过;接着清光听见药研和青江的声音,二人慌张地跑向走廊尽头、身形竟然径直从清光身躯里穿过,奔跑带起的风也没吹动清光一根头发。

清光瞪大眼睛看着前方发生的事情——付丧神们从各方朝这里聚集,各个面露不安、充满惊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看来无比陌生,连眼前的本丸都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他们从清光身边经过甚至穿过,而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触感和气息,只能眼睁睁地目睹一切。

——这是什么?幻觉?不对……

这种熟悉的感觉,清光终于回想起来——莫非……这是和哪儿的本丸产生了时空交叠,从而回放的影像?

在这么猜测的同时,他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姿。一身羽织的【大和守安定】从身后缓缓走来,他手里握着刀、五官紧拧在一起,只见他不顾其他几人阻拦,摇摇晃晃地挣开身后的堀川与和泉守,对着前方走廊深处大声喊道——

“清光!!!!”

这声嘶力竭、夹杂嘶哑的呼喊,饱含着让清光心脏揪起的绝望,但这并不是在呼喊此时的自己——如同应了这一声喊,清光看见另一个【加州清光】慢悠悠地从走廊拐角处走出来。

明明周围没有光源,清光却看得清清楚楚——红眼睛的付丧神没穿洋服外套、也没戴手甲,衬衫雪白的袖口染了一排斑驳血点。他擦掉嘴角血迹,露出嘴角俏皮的痣,那只手的指尖涂着凤仙花染出的红色。

然后、他面朝手握利刃的安定,露出一个宛如孩童的灿烂笑容。

“啪”地一声、眼前变回了一片漆黑,幻象就此终结,等清光眨眨眼再睁开、方才出现的画面就都无影无踪了。石灯笼照旧氤氲着光芒,走廊也依然安安静静,他们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生。清光定睛看去,走在前方的安定还保持着扭头姿势,蓝眼睛睁得老大。

“你也看见了?”

清光试探着问,安定则僵硬地点点头,愣了好几秒才从干涩的嘴唇里吐出话语。

“刚才那是什么……?那个暗红色的夜空,和我梦里一模一样……”

“我想、应该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清光低头看向自己指尖。现世的指甲油给五指都染上明丽的红色,是和古法凤仙花爪红截然不同的艳红。

“安定,我大概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究竟是不是正确答案,就让我当面问问他吧——”

 

*

潮湿的水汽混进风中,从鸭川席卷而来。

无论奔赴这个时代多少次,元治元年六月五日夜晚总是被同样的气氛笼罩。此刻正是亥时,盛大的祭典已至尾声,烟花大会也早已结束,祗园囃子只剩听不到的回音。明日祭典仍会开幕,沸腾的却也不会是今日的喧闹了。

为了保证第一部队能迅速到达,审神者直接开启了通往池田屋二阶的时空。六人陆陆续续跳出传送通道,在灯火尽灭的池田屋门前站定。那盏灯笼悬挂在檐下,连位置都和每次到来时没有区别。

【1864年7月8日夜,京都市中·池田屋。】

清光掏出通讯器,确认了时空地点信息。在他后面,和泉守兼定面朝三条大桥眺望,自鸭川来的夜风吹得他长发到处飞舞。

“真是怀念啊……感觉好像回到第一次出阵池田屋那天,就连队伍配置都一样。”

顺着和泉守感叹万千的目光,清光清点起队伍。正如他所言,今日一同前往池田屋的成员和那天完全相同——其他五振幕末刀剑与身为部队长的清光同行,吉行守在队尾、见清光看向自己,便信心十足地朝长曾祢摆出个手枪发射的手势,堀川笑眯眯地紧跟和泉守身后。

唯有安定一语不发,他右手片刻不离地抚着刀柄,蓝眼睛谨慎盯住池田屋黑洞洞的门廊。

都数不清来过多少次了,究竟有什么好紧张的——清光本想这么嘲笑安定,可这罕有的紧张感也同样缠住了他自己。莫名的亢奋与战栗爬上手指,他忍不住轻咬嘴唇、对着蠢蠢欲动的黑暗露出妖冶的微笑。

“准备好了吗——?要上了——”

五人无声点头,腰间的刀随时可以出鞘斩杀。清光见状、也朝安定颔首示意。二人默契站在池田屋大门前、同时深吸一口气,一左一右起脚踹翻了纸拉门。接着、他们一齐朝屋内大喊——

“例行检查——!!!”

随着六人鱼贯而入,守在池田屋玄关处的第一队溯时军立刻现身。清光迅速索敌、下令以鹤翼阵迎击,机动最高的堀川立马冲上去给了对方部队长致命一击。紧跟胁差步伐的清光安定也毫不犹豫,起手对着两把红色打刀就是一招突刺。六把妖刀很快就化作脚下残骸,堆在池田屋门口化作黑雾散去。

“哈哈哈哈……你们每次踹门喊例行检查,咱都吓得心惊肉跳呐……”

清理完第一波敌人,吉行总算找到空隙抱怨。

“你还没习惯吗?再多听几遍就行了!”

长曾祢意味深长地冲他一笑,便跟上前面几人走上通往二阶的木楼梯。

清光走在最前,锐利的眸子时刻留意周遭动静、连眨眼都不敢怠慢。方才砍杀的溯时军和往日所遇并无二致,室内闷热窒息的空气也没有异样,原本就狭窄的旅馆内满溢红色妖刀发出的腥臭味道,到目前尚未发现任何暗堕付丧神的气息。

他小心地带队登上楼梯,就在靴子踏上木质台阶的瞬间,耳鸣毫无征兆地、“嗡”一下席卷了脑海。清光听见耳膜里砰咚砰咚地发出鼓动,剧烈的心跳在胸腔回荡。可这种似曾相识的不适感只持续了数秒,等他再向上踏出第二步就全然消失了。

“这里不太对劲……你跟紧我。”

清光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悄声告诫背后的安定。二人率先冲上二楼走廊,高跟鞋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响声。但他们并没有接着前进,映入眼帘的惨状让二人竟忘了踏步,任身后四人把楼梯踩得吱吱呀呀、登上走廊站成一排,也没做出任何行动。

“加州?大和守?出什么事……了……”

和泉守兼定见二人不动,便推开他们打算往前走。他口中还没问完就同样目瞪口呆——碎裂的枯骨、七零八落的残骸……伸手不见五指的池田屋二阶走廊上,目之所及全是被砍杀的溯时军,呛鼻的黑血撒得满地都是,尸骸在两侧的客房门前堆得密密麻麻。

“这是怎么回事……”堀川走过来挡在众人前面,小心地蹲下检查地上最近的妖刀尸体。他将狰狞不堪的残骸翻过个,指向脖颈处的致命伤,“你们看这个。”

“……是他们干的。”

安定握紧拳头。妖刀的伤势他再熟悉不过——喉咙被整个刺穿,伤口精准又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只有天然理心流三段突可以刺出这般漂亮的致命伤。把二阶走廊上的溯时军全部肃清的,正是已经暗堕的冲田刀。

此时二楼灯火已全被熄灭,黑暗对夜视能力优秀的付丧神来说不成问题。可六人极力侦查四周,却还是找不到丝毫暗堕付丧神的痕迹。

“小声点!前面有动静!”长曾祢虎彻压低声音,金眼睛注视着走廊尽头的房间。只见一大一小两间和室和平日所见不同,总是敞开的纸拉门紧闭着,房间里隐约传来金属碰撞的尖啸,“……那边除了长州人和新撰组,还有其他人在。”

这句话提醒了所有人——历史仍在进行中,河流正朝前奔涌。没了走廊上溯时军阻拦,第一部队将比以往更早地赶到激战现场,千万不要做出任何打草惊蛇的多余行动。

“左边四坪那间大客房,是历史线的主战场——现在这个时刻,近藤局长和长曾祢应该刚刚跳下窗檐,那个人……还有我,还没和吉田稔磨他们开战。”清光俯身观察着走廊尽头,喃喃自语起来,“右边二坪那间小隔间,是溯时军大将的据点。虽然找不到一点气息,可那两个家伙对满走廊溯时军都下手了,那肯定也不会放过隔间里的大将……怎么了?”

五人同时看向清光,打断了他自言自语的思忖。堀川率先道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啊抱歉、没什么……想说清光真的好熟悉这里……”

“那是当然——我来过很多次了嘛——”确实是来过很多次,清光在心里苦笑,顺便把话茬抛向安定,“安定也经常出阵这里,虽然没我熟悉就是了——”

“这话倒是没错……但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池田屋二阶。”安定踢开脚边的尸骸,“那么请问部队长加州清光,待会我们直接冲进隔间?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那家伙行动太难捉摸,绝对准备了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清光低头思考片刻,转身对同伴们吩咐道,“这样好了——全员一口气冲到隔间门前,之后陆奥守跟和泉守负责监视走廊,国广跟长曾祢看守客房门口、千万不要让里面的人察觉到我们。安定在隔间门口待机,随时准备支援。”

“那你呢?”

“当然给隔间里那家伙个措手不及,会一会里面的BOSS了——”

清光得意地挺起胸,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纵使安定有一百个不服气,他也必须听从部队长的指示。决定好作战计划,六人一齐面向漆黑幽深的二楼走廊。明明是很短一段路,此时的前方看起来却像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仿佛一旦踏入其中就会陷入泥沼。

“好——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和泉守兼定斗志满满、大步流星地最先冲出去,六名付丧神紧贴走廊边缘、以轻巧隐蔽的步伐朝前冲刺。没有埋伏任何敌人,障碍全无的走廊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似乎连六人的脚步声也被黑暗吸走了。

数秒后,清光第一个站到隔间门前,尾随而来的堀川立刻把自己藏进阴影。长曾祢和安定也都做好准备,和泉守与吉行守住后楼梯,封锁好这条唯一的退路。众人身旁、四坪客房里不断传出低吼与骚动,短兵相接的敲击打在每个人心头,进行时的历史此刻和他们只有一门之隔。

与客房截然不同,隔间内却静得如同一滩死水。清光把耳朵贴上纸门,里面别说付丧神的气息了,连一点声响都听不到。清光干脆不再侦查,示意身后五人按计划行动。他和安定对看一眼,安定连忙手抚刀柄、后退让出半步。

一眨眼的空档,只见黑暗里划过一弧白光,清光已将隔间纸门劈成两半。他刚闪身踏进室内,就调动浑身感官进行戒备,手中打刀随时准备出击。然而映入眼中的却是这般景象——两坪大小的隔间里一个活人也没有,六把妖刀凄惨地倒在地上尸首分离,腥臭的血溅了满墙。与这黑红交错的血腥场面格格不入,皓然月光从窗边晕染过来,给榻榻米烙了一方惨白。

就在这惨白当中,一件浅葱色山形纹羽织被随意搭在窗栏上。羽织衣襟和袖口沾满斑驳血迹,宛若水中绽开、褪色的一片花瓣,被月光映得发亮。

隔间里这过分的怪异让清光脑中警报大作。他马上转身想要警告同伴们,却已经迟了。

见清光进屋后就没了声响,候在廊上的安定实在无法按捺。他强忍来到二楼后就涌上胸腔的不适感,边拔刀边走向拉门。黑暗中,安定被乌青侵蚀的刀身闪出并不明亮的光芒。接着他冲进房间踏上榻榻米,月光映上他的刀、在脚边印出一弯明晃晃的月牙。这弯月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黑,安定刀身的黑色纹路竟也像有生命般蠕动、升腾起来,和榻榻米上的黑光融合在一起。

“安定你别进来——啧!”

这团黑芒迅速膨胀、四下乱窜,清光刚一回头,就看见身后安定两脚被它们困住动弹不得。终于捕捉到了等候已久的猎物,黑芒很快就蔓延占据整间屋子。视野开始剧烈晃动,眼中所有物体都浮现出层层叠叠的重影,就连隔开两间客房的纸门也变得断断续续、忽远忽近。

透过这道闪烁不定、若有似无的纸门,清光看见对面大间客房内有一大一小两个浅葱色的人影。昏暗光线下,高瘦的剑士正专注于挥刀砍杀、模样宛如修罗,那人毫无疑问是元治元年六月五日的冲田总司。

而在他身边的是——?

 

*

身穿羽织、头戴钵金的打刀付丧神,用小小的身躯灵活使出突刺,每招每式都清晰可辨,却唯独面孔模模糊糊无法目视。

清光使劲眨眨眼。身后安定也陷入相同的困惑,他动不了脚步、便瞪大蓝眼睛朝那边张望。相隔只有数米、可他们就是看不清付丧神的模样。那张面孔看起来就像出错叠加的胶片,每一秒都产生着变化,清光只能隐约看见或红或蓝的光点在他眼里闪烁。

但这种局面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隔间里黑色光芒越来越浓,客房中付丧神的身姿变化也越来越缓慢。这下二人终于看清楚了——伴随视野里不断晃动的重影,蓬松俏丽的高马尾与柔顺纤滑的发辫交替出现;随着重影闪烁的频率、那双眼睛也在赤红和湛蓝之间不断轮换;再仔细一看,付丧神每次变化、围绕周围的景物都有细微不同。

就像是把无数相似的画面片段压缩杂糅,费力剪辑在一起,那个奋战在冲田总司旁边的幼小付丧神,并不是单一时间线的个体——他既是加州清光,也是大和守安定,是很多很多个时空中可能出现在池田屋二阶的付丧神的集合。

“清光!他来了!”

安定想挣开脚下的黑芒,双脚却像被钉在地面一样沉重。窗边月光合着心跳的节奏被一点点染成惨红,这幅场景和初次在此遇到那个身披羽织的【加州清光】如出一辙。安定急忙朝门外呼喊,试图向其他同伴求助,却发现自己声音变得嘶哑无力。

“可恶啊——我们被隔离出来了……”

满溢整个房间的光芒终于化作了他们熟悉的黑雾,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走廊上传来的声音就像泡在水里一样朦胧。黑雾好像在极力阻止清光一举一动,他只能颤巍巍地背靠墙壁,每动一下都能感到皮肤烧灼般的剧痛。安定手中本体刀更是被一道道触碰不到的黑线枷锁缠住,在被染红的月光下越束越紧,他只感到有股烈火在腹腔深处燃烧,咳嗽伴着窒息从喉咙里剧烈呕出。

啪踏、啪踏。

突兀的脆响自窗外传来,接着响起了木质窗框被拉开的声音。清光吃力地看向那边,恰好和出现于此的人对上视线——身形容貌和自己一模一样,那正是流窜在历史中四下捣乱、暗堕的【加州清光】。

“欢、迎、回、来——”

周身瘴气缭绕的付丧神从房檐跳进来,一把抓起窗框上的羽织搭在肩上,他只穿了白衬衫和黑色马甲,看起来单薄又削瘦。

“我、在这里准备好久了——”

那家伙无视勉强站立的清光,径直走向安定。安定正痛苦地弓起背咳嗽、蓝眼睛却依旧怒瞪前方的来人。

随着暗堕付丧神越走越近,清光发现隔壁客房里影像闪烁交替的频率也逐渐变慢,就像把每秒画面都无限放慢拉长、并排播放,数不清的残像一齐朝前奔涌,用肉眼看去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甚至还看见了同时站在冲田总司两侧的自己和安定,两个小小的付丧神每次挥刀砍杀的敌人都不尽相同。被拆分放慢的画面越来越多,就像面对面两个镜面的无限折射,追溯着对方没有尽头的幻影。

清光只觉得头晕目眩。他看过这些光怪陆离的东西——这是无数条相似却不同的历史之河、沿着【必然】的【因果】湍急而下,从而汇集在【池田屋事件】中的【可能性】。

“你这家伙——!”清光终于意识到了这点,朝另一个加州清光大喊,“你故意告知我们来池田屋二阶,就是为了引诱安定来这里对吗?!”

暗堕的加州清光一愣,缓缓扭过头来。他朝清光笑笑,露出尖利的犬齿。

“没错——只有让已经被抹杀后的历史侵蚀本体、这样的【大和守安定】来到这个历史节点,才有可能让【偶然】成为【必然】哟……?”

他说着便指向对面客房。冲田总司身边交替出现着两个付丧神,其中一个的身姿好像比刚才模糊了一些。清光再仔细看去,变得模糊的正是一身浅葱羽织、红围巾在胸前飞舞飘荡、幼小的加州清光。

“咳、咳咳……!你…想改变……清光折断在这里的…历史吗……?!”

安定手指攒紧喉咙、努力不让自己窒息,艰难地从口中吐出质问。

“错了——”暗堕的加州清光凑到安定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马尾朝后拉,强行抬起他那张清秀的脸蛋,“安定、已经忘记我对你说过什么了吗……?”

隔壁客房中影像剧烈颤抖起来,房间里原本正要对长州人做出刺杀的加州清光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和守安定的身姿。小小的安定面朝强敌——长州脱藩的攘夷志士吉田稔磨奋力使出三段突,却被对方一个劈砍横扫在地。

接着、幼小的安定胸口被猛踹一脚,蹲在地上口吐鲜血、咳嗽不止。同时一齐咳出血的、还有被暗堕付丧神控制住的安定,幼小的安定所受的伤似乎原封不动映射到了他身体上,与此同时、安定刀身的黑色纹路又向上蔓延几分。

“无论是怎样发展的时空,加州清光只要跟随冲田总司参与池田屋事件,就【一定】会在此折断——”暗堕的红眼付丧神瞥向清光,“那么、只要换成大和守安定去,不就行了吗?”

“……你、想让大和守安定代替加州清光折在池田屋吗……?!”

清光咬紧牙关质问,一寸寸朝二人方向挪步。自暗堕的加州清光周身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拒绝着自己靠近,他每动一下都感觉有烈焰在皮肤上烧灼,空气像刀刃般刮蹭着身体。走廊上也传来躁动,那是长曾祢他们的呐喊和挥刀声被满屋黑雾阻隔、听得十分模糊。

已经没有溯时军了,为什么他们还在战斗?清光看向隔间门口,果然看见一个身穿洋服的人影——暗堕的大和守安定无声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他何时出现的。瘴气自他背后源源不断冒出来,而他的眸子像海底一般沉静,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否定】不是针对他自己一样。

“混蛋、别太过分了……!”

烧灼的空气给清光白皙的皮肤烙下一块块烫痕,他终于走到另一个自己面前,狠狠地揪起对方的衬衫领口,而暗堕的加州清光也没反抗,只是用红玉般的眼睛凝视着清光。清光再也无法克制,质问也化作怒吼。

“我看到了本丸里重叠回放的幻觉……你、应该是从其他审神者手下逃出来的吧——?你究竟明白这个【必然】的意义吗?!可别擅自弄脏了这个地方啊!!!”

“我觉得不懂的应该是你——”

暗堕的加州清光放下手中紧拽的马尾辫,安定总算得到解放。他转脸面向清光,毫不在意地缓缓说道,

“我、不是什么其他复数的加州清光……我就是错误的你啊。”

“什么……”

“无法在【未来】得到【爱】的加州清光、却一心渴望着【爱】……那么、唯一的办法是——?”

他说着说着,脸上绽开幼童般的笑容,仿佛口中所说并非自身之事,继续轻描淡写地解释着,

“虽然已经做出不少努力,从历史之河末端开始逆流,沿途杀掉了很多很多大和守安定……但只要能跨过元治元年六月五日,就可以陪在【他】身边了——”

听到他的话,门口身穿洋服的大和守安定明显怔了一下。原本死水般的眼睛瞥向这边,直勾勾地盯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付丧神。

“……你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得到你所谓【永远的爱】吗……”清光揪住他衣领的手又用力几分,“为了这种事……不惜对那个人、对新撰组的历史大费周章,扰得他们不能安宁?!”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呀——你难道就没想过,不存在大和守安定、唯有加州清光作为冲田总司爱刀而被留下的历史,是个什么模样吗?”

心脏在一瞬间忘记了跳动。

——唯有加州清光作为冲田总司爱刀,而被传承记载的历史?

清光感到天旋地转——如果那一天,跟随冲田总司前往池田屋而【必然】折断的是大和守安定,那么……加州清光,是不是可以陪他渡过往后的每一天,直到最后、都被爱着……?

这样看似荒谬却异常诱人的世界,这种几乎不会发生的微小概率……真的是有【可能】存在的吗?

似乎猜透了清光的想法,暗堕的加州清光挑起眉眼、轻轻地对另一个自己耳语道。

“……虽然极其微小,但确实有那样的可能性哦……?”

“在说些什么、胡言乱语……给我闭嘴啊!!!!”

将清光思绪拉回来的,是安定嘶哑的咆哮。他奋力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边咳嗽边站直,吃力地举起手中被锁链缠死的刀。凄厉的红色月光中,安定刀身已经有一半被侵蚀成黑色,但他依旧毫不退缩地抬起手臂、肩膀略微倾斜,朝暗堕付丧神摆出平青眼的起势。

“咳咳、咳咳咳咳……你以为往后那四年……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加州清光…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强忍躯体痛苦而刺出的刀并没有杀伤力,安定的攻击轻而易举就被对方躲过了。他巧妙地挣开清光,蹲身闪到房间一角,饶有兴趣地观察怒目圆睁的安定。

“眼睁睁……看着时代把每一个亲密的人掏空、带走……最后最后……什么也不剩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自己……这种历史、你真的想要?!”

总是安安静静、独自思忖的蓝眼睛付丧神,少有地爆发出愤怒,

“我也很羡慕你啊……羡慕你在新撰组最辉煌的时刻一走了之,再也不用面对后来的一切!但是……但是就算我这么羡慕你,我也绝对绝对不想遗忘、扔掉…自己陪冲田君走过的每一步!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大声叫嚷牵动了胸腔里好不容易压抑的烧灼,安定再次蹲坐地上咳得眼冒金星,连说话的气力也没了,而暗堕的加州清光只是冷眼俯视着他。

“绝对不想遗忘、吗……真好啊。”门边始终没有开口,一身洋服的大和守安定说话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军靴,稍显落寞地喃喃道,“……如果……我们没有……是不是也可以……”

话语没说完就消散了,狭小隔间内霎那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门外走廊上,第一部队还在和暗堕付丧神引来的妖刀战斗。隔壁客房之中,复数可能性的历史线仍在同时进行激战,原本交替出现、频率相似的两个幼年付丧神,逐渐稳定成一人的模样——那孩子有着摄人心魄的红色眸子,浅葱色羽织和红色的手甲、围巾对比鲜明,金色耳饰在昏暗室内也显眼无比。他握刀的小手染着爪红,出招粗暴却精巧、刀刀毙命。

清光提刀上前,将刀尖指向另一个自己的咽喉。对方不躲也不闪,只是失落地撅起嘴巴,好似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清光朝前踏出一步,平举的刀尖毫不动摇、抵上了【加州清光】衣领下的脖颈,苍白肌肤上隐约嵌着道淡淡的伤痕。对方仍从容自若,清光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在他动脉上开出血花。

“那、告诉我……抹杀大和守安定、独占【冲田总司爱刀】之名,和在池田屋骚动中保护冲田总司,哪一个更重要?”

“问这个做什么——?只要能在这里……”

“回答我!!”

被清光粗鲁打断反问,暗堕付丧神的眼中首次出现了一丝躁动。清光轻转手腕,刀尖立刻在对方皮肤上扎出个微小血滴。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大和守安定】竟箭步上前,清光只觉得有风吹过自己脸颊,那是刀风割去清光几根碎发的刀风——暗堕的大和守安定已瞬间移步跟前,手中发黑的刀指向清光。

只要清光再有动作、伤到对方,那个大和守安定就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出刀。

“看来你根本就不明白——让我来告诉你吧——”

可清光对背后随时可以砍杀自己的暗堕付丧神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开口,因为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语,是送给无数【必然】命运里的【加州清光】、最残酷也最慈悲的饯别。

“你否定不了的……正是加州清光在元治元年六月五日【必然】的折断,给予了【我们】存在的证明。”

 

*

新撰组一番队副长助勤,冲田总司的打刀加州清光,铓子折断,修复不可。

身为川下之子的红鞘打刀,在池田屋为保护冲田总司折断。如同轰然落地的红椿,这把刀在春意最盛时断首凋零,消失在浩瀚前行的河流中。

随后、冲田总司在修刀刀匠处留下一份记录。那是份真假难辨的修刀记录,是冲田总司持有加州清光唯一的存世证明。

“这意味着什么——明白了吗?”

只要一不留神,眼泪就要决堤了,可清光依旧把笑容僵在脸上。他几乎一字一顿地诉说着,努力让声音别带上战栗。

“只有跟着那个人前往池田屋,才能保护他……只有折断在此,才能作为冲田总司爱刀而被记得——以消亡证明存在,这才是、【加州清光】身处的因果循环。”

一瞬间,暗堕的加州清光瞳孔放大了。

“如果你打破这个回环,让大和守安定代替自己、被那个人带去前往池田屋,从而改变这段历史的话——”

清光顿了顿。他按捺住砰咚砰咚的心跳,不让自己在转瞬即逝的缄默中窒息,

“那么、因此而被铭记的就是大和守安定,而不是你……不是【我们】。”

在无边无际又狭窄无比的可能性中,不可动摇的历史河流冲刷汇集这里。在时代暗涌之中被淹没的,除了那些巨大沉重的道标、四散分岔的方向、各怀理想的人们,还有一个付丧神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心愿——

他是冲田总司的爱刀。他要保护好冲田总司。

付丧神并不知道在那之后奔涌的时代,他的时间停留在了元治元年六月五日黑夜。他不太懂那些复杂的道理,他害怕折断、害怕消失,可他更害怕被全然遗忘的黑暗。

假如大和守安定随新撰组前往池田屋,那么加州清光就无法在这一天去保护冲田总司。

假如大和守安定在这天折断在池田屋,那么加州清光就无法留下任何存在于世的证据。

“所、以、说……如果加州清光想作为冲田总司的刀被记得——折断在池田屋的【必然】历史,就是他绝对要守护的东西。”

窗口映入的明月逐渐恢复清明。皓白当空照耀,盛夏的京都已是深夜。在四人隔壁,客房内的激斗也接近尾声。他们听见有人重重倒在地上,还有刀身跌落在地的声音、血沫混入喉咙的咳声——和互相对峙的清光不一样,那些声响让两个大和守安定同时扭头看向纸拉门。

“你想保护那个人、想保护……总司吗?你想成为毋庸置疑、被铭记的冲田总司的刀吗?那就、好好保护自己的【结局】吧——!!”

借着一缕缕挪进房间的月光,清光舒展开紧拧的眉头,笑了笑。

“你、不能改变它。”

暗堕的加州清光眨眨眼。他伸手抚上脖颈,手指自皮肤上溢出的血点开始摸索、一寸寸爬上指着自己的刀。他的手伤痕累累,指尖上红色也斑斑驳驳,他轻柔地抚摸着清光明亮的刀身、指腹顺着刃纹左右游移。

“呼……哈哈哈哈——”

突然、他笑着握上清光的刀,用力把利刃拨到一边,任凭手掌被割伤、黑血顺手腕直流也没皱一下眉头。

“原来是这样吗,很好、很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暗堕的加州清光面朝窗口,毫无防备地将后背暴露在清光面前。他笑个不停,那声音让清光想起自己第一次吃到金平糖时开心的容颜。他肩膀随着笑声颤抖一阵,突然就静止不动了。接着,他用血淋淋的手掌捂住脸颊,喃喃自语起来,

“…………总、总司……我……………为什么……………”

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朝身穿洋服的大和守安定摆摆手,对方犹豫了一下、便利落地把刀收鞘。可那个大和守安定明明很想跟去,却不肯再接近他,二人之间如同隔着道无形的幕墙,他只能远远对看。

染遍房间的凄厉红色快要褪去,就在这逐渐落幕的黑暗里,暗堕的加州清光缓缓穿上手中的浅葱色羽织。清光一向觉得这羽织十分眼熟,直到如此近距离地看他穿戴完毕,才终于想起来——这件羽织,是元治元年六月五日的【加州清光】所留下的东西。

“清、清光……别让他逃了……!”

束缚安定的枷锁也消失了,他总算得以自由。见对方抚上窗栏就想跳下,清光连忙提刀追去,冲着他的背影就是一击。暗堕的加州清光没时间拔刀迎击,竟然从衣衫里掏出一串金属、朝清光刀身砸过去,发出丁零当啷的巨响。这串被当作武器挥出的,正是从各个历史线收集来的、安定的刀镡。

“这么轻易就想走,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吗——?”

“可你们、不就是一次次放了我……?”他灵活地跳出窗户,对着清光晃晃手里这串战利品,“我、当然不会逃了——还有事情没完成,可不能让这些可爱的刀镡浪费了啊——”

他留下这句话便飞身一跃。一瞬间,清光仿佛看到他回头望了一眼。而后,他浅葱色的身形就消失在了池田屋二阶的窗檐上。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我还不能跟你们走……你们想知道的,迟早也会知道,可现在……还不行。”

在他们身后,暗堕的大和守安定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战意。他深吸一口气、举刀护在自己身前,一步步朝门口缭绕的黑雾里退去,

“那么,再会了。”

不等清光和安定回话,大和守安定穿着洋服的身姿便开始分裂成碎片讯号,渐渐和池田屋二阶的漆黑融为一体。自知追击无望、二人也不再上前阻止,而是安静伫立在房间中,目送暗堕的付丧神逃向未知的时空。

他周身沾染的黑暗好像怎么也挣不开般和他如影随形,就连方才遍布隔间、侵蚀安定刀身的桎梏,所束缚的其实是他一般。

“别忘了你的承诺!”

就在黑雾快要完全消散、付丧神身形也接近崩塌之时,【大和守安定】的镇定自若倏然消失了。他抱着肩膀开始颤抖,眼中原本冰冷无光的沉着尽数崩溃。他一手紧揪隔着洋服外套的心口,大声朝清光和安定喊道——

“来吧……快来找我吧……多少次多少次,快来把【我们】杀死吧!!!!”

而后,暗堕付丧神的声音也被黑暗吞噬,只留下一道孤伶伶、逐渐泯灭的黑色光芒。

 

当和泉守兼定甩干净刀身沾染的血,终于踏进被封锁的客房隔间时,他看见加州清光正搀扶着大和守安定,在房间中央呆呆站立。

堀川国广、长曾弥虎彻和陆奥守吉行也陆陆续续走进来,可二人就像没听见一样,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月光下。隔间里惨不忍睹,到处都是黑色的肮脏的血。

“你们没事吧……?”

堀川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闻听胁差小声的试探,清光眸子里才恢复了光彩。他慌忙别过头,用衣袖随便抹了抹眼角,然后冲胁差点点头。安定始终垂着脑袋、只是含糊不清地用鼻音应声,仔细一看、他藏在凌乱刘海里的脸颊上满是泪痕,滴答滴答地一个劲儿往下流。

清光从怀里掏出通讯器。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却试了两次才成功。通讯器险些掉落在地,他递给堀川、示意对方打开传送通道。

“喂——加州、你跟大和守真的不要紧……”

“说了没事的……!”安定从腹腔里发声、粗鲁打断了和泉守。见兼定刀被吓了一跳,安定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刻抬起脸、露出虚弱的微笑,“我已经不要紧了……请放心。”

接着、直到通道被完全打开,房间里也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气氛变得异常严肃,也没人第一个踏进返程入口。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池田屋楼下传来嘈杂鼓噪的人声,前来支援的新撰组已经赶到,他们必须走了。

清光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让眼中沸腾的东西倒流回去。他把安定交给长曾祢,面对站成一排的同伴们,用嘶哑的声音说,

“还没有结束……但是,无论还要寻找多久,也一定会做出了结的。”

清光边说边低头攒紧拳头。他感觉一双大手揉上自己脑袋,抬头一看、长曾祢正扛着安定招呼大家过来。

“回去吧——本丸里的大家都还在等我们!”

长曾祢大声喝道。安定在他臂弯里扭动几下想挣开,但实在没了力气、只能乖乖被虎彻刀扛在肩上。见安定这副模样,吉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弥漫整个隔间的凝重终于不见,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快回去吧,可别被岁先生他们撞见了。”

“回家咯回家咯——”

第一部队的付丧神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传送通道,最后只剩下清光还在原地。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回望扫视了一眼。

“那么、我也出发了——”他面对隔壁客房的格子门,小声地喃喃,“还会回来的……为了我们,也为了他们。”

加州清光起脚走进时空传送通道,黑色洋服下摆在隔间内划出好看的弧度,他的高跟鞋踢踏着踩进通往未来的河流。随着通道啪地一声关闭,池田屋二阶的隔间变得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了。


——《镜影逆行·上篇》END——

——To be continued——

 

※碎碎念时间

上周因为出门+有点累就断更了,这次是很长的一篇!

祭出了本次故事里的心脏之一,好忐忑!不知道各位对于清光所遇的【必然】有何感想呀wwwwwww

上篇本丸冲田组视角的旅途到此就结束了,下篇会以暗堕冲田组的视角继续沿历史逆行,究竟他们二人经历了怎样的故事呢,还请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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