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冲田组】《月下丽人》※03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新选组、冲田总司中心
※冲田组，无明显CP成分
※历史向，因故事需要会有各种历史的杜撰曲解改编，请以实际史实为准
※含有自家本丸的海量二次设定，原创审神者出没
※涉及真实历史事件和人物，如果有考据上的疏漏和错误，欢迎指正
※故事标题致敬TV动画《尸鬼》ED2《月下麗人》
〓目录索引〓
《月下丽人》本宣及通贩→※※※
前作《惊蛰》→※※※
《惊蛰》本宣及通贩→※※※
前作《镜影逆行》→※※※
《镜影逆行》本宣及通贩→※※※
久等了！本次是一万字长更；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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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布满黑压压的乌云，快要下雨了。
冲田总司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抬头瞥见窗外闪过几道紫芒。他抓起团扇摇来摇去，热乎乎的风吹起额前刘海，给房间里凝固静止的闷热带来几缕凉意。
时间刚过晌午，天色却比傍晚还要黯淡。黑云层层叠叠、越压越低，屋外一丝风都没有，鸟雀们不知藏到哪里躲雨去了，蝉也不再竭力高唱。冲田总司轻轻翻过书页，发现光线已不足以照亮纸上文字，便扫兴地把书随手放上矮桌，双手托腮遥望昙天。
他视线越过交错的树梢，远远看向空旷的训练场。不动堂村屯所气派又豪华，训练场自然也面积宽广，不但可以同时容纳百人练剑手合，还能作为火炮练习的场所尽情使用。在新撰组还屯扎在西本愿寺时，经常因为火炮威力过猛扰乱到僧人们的安宁，他们为此可没少被主持念叨。
冲田总司听到房檐落下噼里啪啦的声响，才知道暴雨已悄无声息降临。雨点在走廊下接二连三烙了硕大的圆印子，再迅速叠积成水洼、激荡起涟漪。他出神望着窗外稠密的雨帘，突然想起一件趣事，不由得眯眼笑起来。
在一年前新撰组刚搬来的那个夏天，大家对宽阔舒适的新屯所感到新鲜和亢奋，个个精神抖擞、神采奕奕。那天也是这样的闷热阴天，土方岁三以严肃纪律、不可太过浮躁为由，叫了所有人在训练场结集。大家在副长指挥下进行队列和挥刀练习，没一会就轰雷作响、下起急雨，淋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魔鬼副长并没有下令解散，而是让队士们各自组队，冒雨进行手合，说是为了锻炼大家在雨中拔刀死斗的意志力。结果他本人被淋得感冒发烧，连当天搬出来备用的火炮也由于遮雨不及时受了潮。总司当时拿这事嘲笑了土方先生好几天，每当他端着白粥去探病，不仅两个爱刀付丧神会躲在自己身后偷笑，就连土方那把和泉守兼定也会帮腔，可把副长大人气得够呛。
窗前倏地闪过一道弯折紫光，震耳欲聋的炸雷紧随其后，在漏雨的空中爆裂开来，把冲田总司从记忆里拉回。他笑容留在脸上，抬眼再次望向训练场，那块空地正被大雨浇灌，连同方才印入眼中的热闹画面一齐冲刷干净，只剩瓢泼落地的雨音在周围回荡。
“雨可真大呀……一直不停的话，今天就没办法安排巡逻了。”
又一道闪电被点亮，由远及近响起一串闷雷，雨帘又比刚才密了几分。总司伸个懒腰站起身，打算去检查隔壁屋子有没有关好门窗，他还没走出房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啪踏啪踏的急促足音，然后纸门被飞快拉开，两个毛茸茸小脑袋像弹珠似的扑进他怀里。
“哇啊、吓我一跳！”冲田总司稳稳接住双人份的冲力，伸手擦去小家伙们发梢淋上的水滴，“正想说你们两个午饭后就不见人影，是跑去哪儿玩了，怎么下雨了才知道回来？”
他故作生气训斥，让怀中小小的付丧神们肩膀一抖。大和守安定赶紧使劲摇头，眨起蔚蓝的大眼睛努力朝他解释。
“我们没有跑去玩……冲田君误会了！”安定眉头拧巴着，眼中满是委屈，“清光说最近要提高警惕，大中午的非要去道场里手合，我被他强行拽过去当陪练。”
仔细一看，付丧神们衣袖下的手腕确实挂着木刀弄上的新鲜淤青，衣襟还留有穿戴护具的勒痕，特地换上的马乘袴被雨水溅湿了大半，满头汗水也没顾得上擦，看来是急急忙忙脱了装备跑回来的。
“刚才突然下起暴雨，清光一听外面打雷，扔下木刀拉起我就往回窜，衣服全湿了！”
安定愤愤地抱怨起来，瞥向旁边的始作俑者，对方却一句辩解都没有。加州清光低头不语，小手紧紧攒住总司的衣服，手心体温透过衣料传递过来，是略低于普通人类的温度。窗外响起阵闷雷，清光听到后立马缩紧身子，脑袋垂得更低了。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没跑出去玩，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我要去检查局长和副长房间的门窗。”
冲田总司揉揉他们的头发，想从两双小手里挣开。安定听罢乖乖跑去壁橱翻找衣衫，清光却罕见地杵在原地，完全不管乱七八糟的外表，反而更用力抓住他的袖子。一道刺目光芒在窗边划过，从空中轰然落下更为暴唳的炸雷，震得整个房间都嗡嗡作响。
“总、总司……你别去……”
在这轰鸣的余音中，清光猛然昂头和总司对视，眼中写满惶恐和恳求，
“这雷声、好可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要来了，好可怕啊……总司你哪儿也不要去，别离开这里，好不好？”
清光声音都在打颤，红眸子里水光浮动，随着闪电熄灭、他又继续垂下头，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埋进主人衣服里。付丧神这副模样可把冲田总司吓到了，他只好打消走出房间的念头，像安抚小猫般地把手掌抚上清光后脑勺。
“好好好，清光放心，雨停之前我都不会出去了——那、要是大家回来的时候，土方先生发现房间被雨淋得乱七八糟，清光可要勇敢地上去认错哦。”
他打趣地唬弄清光，付丧神吓得再次身子一缩。不过这次清光总算不再胆怯，他把背脊挺直，嘴巴也和往常一样高高撅起，看样子是恢复了精神。总司这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催促清光过去换衣裳。
窗外黑云在电闪雷鸣护送下朝南边飘去，灰蒙蒙的天顶像被剪出豁口般，用倾盆大雨狠狠砸向京都大地。所幸雷声也往南走远，冲田总司干脆把灯点亮，重新拿起书本翻阅打发时间。绰绰灯影下，他看见爱刀付丧神们影子在背后晃晃悠悠，发出神秘的窸窣声，然后紧挨在一起不再动弹。
总司回头偷瞥，看见清光和安定并肩蜷坐在置放他们本体刀的刀架旁，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就在伸手能触碰到自己的地方。
爱刀们安然进入午睡，冲田总司放心地点点头，心思很快被书本内容吸引。他边看边寻思如何给近藤土方他们写回信，不知不觉中，雨声也从唰啦唰啦变成滴答滴答。盛夏的雨来得猛去得也快，等他心满意足读完这本书时，天上雨云也差不多散去了。
冲田总司把书收好，拿出纸笔想拟个回信，但他发呆半天只写上“拜启、近藤勇先生”几个字，就无法再继续下去。明明刚才冒出很多想告诉他们的话语，此时手中毛笔却一句话也捕捉不到，片刻思考后，他用力写下一个大大的“夏”字，就把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这个夏天真的好漫长啊。
外面掀起微风，天色回亮，冲田总司吹灭灯火拉开窗子，在心中感叹道。
这场雨打破连日闷热，给万物播撒短暂的凉爽，可等天气放晴，炎阳又会重新炙烤大地——如此循环往复，仿佛这个夏天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他赶紧摇摇头，驱散脑海里这个想法。
他感觉自己从未遇见过这么漫长的炎夏，可能是因为太期盼夏天快点过去的缘故吧，总司这么安慰自己。
最近他对日期也变得敏感，每当听到有人提及今日是何月何日，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焦急，还会忍不住去问大家如何把当下日子换成西洋历法。结果周围最精通这个的竟然是清光，让他实在大吃一惊。
当意识到这种焦急心情会影响平日使刀的精准平稳时，他开始告诫自己别去多想。毕竟无论如何期盼，时间也不会为他加快脚步，只要耐心等待，这个夏天总是会过去，庆应四年的秋天一定会到来。
“到时候……土方先生就会像之前说的那样，派人接我去北方和大家汇合了。”
混杂雨水的风有点微凉，冲田总司微笑着把羽织盖在熟睡的付丧神们身上，喃喃自语道。
这场雨停得比他想象中要快，蓝天重新展露笑颜时，距离傍晚巡逻还有很长时间。总司站在门边惬意舒展身子，做了几个深呼吸，空气中满是好闻的泥土味，往外一瞧，天际竟然还伏了道彩虹，看方位应该在鸭川附近。
七彩斑斓的光芒映进冲田总司眼里，把他给乐坏了，写信时涌上头的焦躁瞬间荡然无存。他突然想趁雨后天气清爽出去散个步，顺便采买些点心回来分给大家。清光和安定想必是相当认真地对打一番，在榻榻米上睡得东倒西歪，总司实在不忍心叫醒他们，也正好遂了他轻装出门不带佩刀的打算。
他蹑手蹑脚整理好长襦袢，穿上马乘袴，把钱袋塞进衣襟，生怕把小家伙们吵醒。他溜向走廊，朝出来透气的队士们挨个打招呼，等他踏出屯所阔气的大门，才总算松了口气。
“唉，我到底在干什么呀，像做贼似的……哈哈哈哈。”
冲田总司自嘲地笑笑，往热闹的后街走去，木屐踏进路边积水发出清脆踢踏声，溅起凉冰冰的水渍。他走进熙攘人流，本能地摸摸腰间，那里没有刀带也没有熟悉的金属触感，轻飘飘怪不习惯的。
“哎呀，是冲田师父，出来散心的吗？”
“冲田先生平日真是辛苦咯，黑糖糕就特别多送你两块。”
“冲田先生来买点水果吧，新鲜的！”
“喂冲田师父！今天怎么没带小鬼们出来玩啊？”
优哉游哉地与亲切的街坊们搭话，顺便买些自己喜欢的甜食，这种随和安详的生活是冲田总司平日最珍惜的宝物，曾经那段新撰组被京都百姓视为危险人物的日子就像假的一般。一路下来，他怀里已塞满足够他和爱刀们吃上好几天的美味。
时间尚早，接下来要去哪里溜达呢？冲田总司边啃水果边思忖，突然想起兜里金平糖快吃完了。前往经常买糖的那家店需要穿过鸭川，正好可以顺路看看彩虹。
冲田总司笑嘻嘻地停住脚，四处张望寻找那弯斑斓的踪影。他凭记忆朝鸭川眺望，很快就找到了彩虹诞生的方向。可接着，他又看见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东西。
总司使劲眨眨眼，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在逐渐淡化的彩虹前方，有团闪烁飘忽的黑雾。从当中散发出不祥的光晕，像有生命般跳动着。
*
浑浊的杀气在幽暗巷子里蔓延。
冲田总司靠在墙边，将身形藏到杂物堆后面，透过缝隙窥视巷子里的死斗，还不忘再啃几口手里的水果。
数分钟前他一路追踪半空中出现的黑雾，径直来到四条通附近的河原町。曾经新撰组还住在壬生村前川邸时，他们经常隔三差五来这里闲逛，所以总司大老远就能分辨出黑雾出现的方位。
总司在交错隐蔽的小巷子里东拐西拐，选了条最省脚程的捷径，水果都没吃完就到达了目的地。
抬眼张望一番，那团黑雾果然就漂浮在河原町上方，雾气的触角以脉搏般的频率跳动、缭绕，雨后晶莹的阳光也无法将其照亮。离黑雾越近，越能感觉到让他心脾发凉的诡秘气息，他不打算贸然靠近，决定先躲起来远远观察一番。
不出所料，他刚藏好就有两个人影从岔路口跑过来，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奔进他对面的暗巷，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另外两个体型硕大的家伙就紧追二人赶来，死死堵在巷子口。后到的不速之客浑身都包裹在黑雾中，无法看清样貌，他们手持气息暴戾的长刀，在暗巷里竟然发出诡异的蓝色光芒。
没记错的话，那两人躲进的是条死胡同。
“这可糟糕了，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呢……”
巷子两侧是民居和高墙，由于长年累月照不到阳光，这里堆满垃圾与淤泥、溢满腥臭味。冲田总司把装满食物的纸袋藏好，背贴墙壁悄悄朝暗巷方向潜行。他选了一个视野很好、又不会波及到自己的位置，以观战姿态偷看他们。
被堵在巷子尽头的是两个少年。他们面容被阴影遮住，看不见表情，面对如此危险可怖的追击者，他们竟然毫不退缩胆怯，而是将手掌抚在腰间刀柄上，架势和呼吸频率都十分纯熟，一副立刻可以迎击的姿态。
“………历…史……的……异……物……快滚…………”
死寂中饱含杀意，气氛一触即发，身形硕大的追击者率先开口。这声音断断续续，难以分辨音节，就像把生锈的金属用力在地面拖行摩擦，听得冲田总司汗毛直立。
少年们完全不为所动，反而缓缓将刀出鞘。两振白刃割裂空气，划出近乎完美的半圆弧度，刀尖稳稳指向追击者的要害。
好刀！拔刀瞬间，冲田总司发自内心赞叹道。气息利落的打刀和胁差锋芒毕露，刀身明亮晃眼、映射出少年们的容貌，其中一个有双乌溜溜的灵动眸子，另一个则身披一块破破烂烂的白布，像西洋人般金发碧眼。
“……异物……肃清……！”
追击者口中漏出野兽似的低吼，将手里凶器粗暴出鞘，边咆哮边朝少年们冲过去。围绕长刀的蓝色妖芒接触到空气，竟然迅速蔓延、侵蚀至追击者全身，劈啪作响的闪光之中，嶙峋丑陋的骨刺和甲胄从他们身体冒出，原本就不似人类的外貌完全变成怪物模样。
近距离面对如此危险的非人之物，换做普通人应该早就吓坏了。冲田总司却完全不觉害怕，他被少年们飒爽的姿态和锋利的宝刀吸引，聚精会神欣赏这场白刃战。
“……这个眼神，真是看不惯。”
“上吧！”
手持利刃的少年们眼都不眨一下，分别奔向两个怪物。他们轻易挡下对方攻势，再借力绕到后方，反将追击者们逼进巷子尽头。来回几招对砍后，使用胁差的黑发少年猛地低头俯冲，凭借娇小灵活的身姿近身对方死角，一刀捅入怪物的甲胄缝隙、直插脏脾。另一边也已结束战斗，金发少年攻势凶猛，刀锋轻而易举斩碎了骨刺，反手间那怪物已身首分离。
真是相当精彩的杀阵——冲田总司啃完最后一口水果，巴不得出来给二人鼓掌。两只怪物倒在地上，周身冒出黑乎乎的雾气，庞大身躯也一点点消失。
“太糟糕了，调查途中竟然招惹到这帮家伙……要快点回去告诉大家才行。”
“……会露出踪迹给他们，果然是因为我这个仿造品吗……”
“和山姥切君没关系啦！”
少年们把刀收好，开始讨论一些冲田总司听不太懂的事情。他们边说边走出暗巷往这里来，总司也趁机换了个角落藏身。
“我们在这里滞留得太久，被检非违使发现也是难免的……幸好距离那个日期也不剩几天了。”
黑发少年放松戒备，站在路口低头思考自言自语。冲田总司察觉到，盘旋在河原町上空的那团黑雾并没有消失，依旧跳动不停。
下一瞬间，他双腿已快于意识先行迈出步伐。
发臭的积水在木屐踢踏下激荡，他从角落闪身而出，在暗巷深处涌出的漆黑杀意炸开之前，挥手丢出吃剩的果核。果核狠狠撞击在房顶发出清脆响声，身披白布的少年闻声回头，终于察觉到无声逼近的危机，一把抓起黑发少年就往冲田总司这边跑。
方才他们站立之处闪过一道光芒，原本立在二人身边的木箱被整个刺穿。刺耳的爆裂声在耳际炸开，巷子口竟凭空出现一个眼冒蓝色光芒的巨大怪物。怪物手拿长枪，轻易就把木箱劈得四分五裂，要不是冲田总司及时出手提醒他们，恐怕二人现在会和木箱同样下场。
两个少年满脸诧异，双目圆瞪，同时回头看了眼踪迹暴露的总司，而后重新面对劲敌，毫不犹豫将刀拔出。那怪物也收回攻势，高举长枪朝三人走来，形状怪异的脚踏在地上发出巨响。紧接着、怪物脚步声竟变成复数，从他背后又凭空出现另外三个怪物，他们手持长短不一的日本刀，各个长相古怪狰狞，那不详的蓝色妖芒简直要把整条巷子照亮。
冲田总司困扰地挠挠头，习惯性摸上腰间，才想起自己没有带刀。
一阵寒意爬上总司背脊。为首那个怪物转动浑浊的眼珠扫视过来，视线越过少年们头顶，牢牢将他锁定住。
和那双无神眼珠对上时，他感到头晕目眩，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胸腔冒上来，占据五感——茂密的绿树和花海在他眼中绽开，沉进幽暗的水底，他好像看见了很多很多画面，看见几个完全没见过却知道名字的人，还有明明没去过却无比熟悉的景致。可不等他的意识看清、抓住它们，这些微小碎片就已经四散无踪。
“………这个…时代……不能接触…………”
怪物用刺耳的锈蚀声说道。不知为何，这句话清晰地传进冲田总司耳中。
充斥四周的杀意霎时退却大半。怪物们说罢，身姿如雾气般消失，就像出现时一样转眼就不见了。冲田总司费解地眨眨眼，这回连上空的黑雾也没了踪影，除了碎裂一地的木屑残片，一切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就这么走了？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
见识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这趟雨后散步真是收获颇多。总司不想牵扯到奇怪事件，现在只想趁带刀少年们还没逮住自己质问前就开溜。但他刚打算脚底抹油，黑发少年就试探性地开口了。
“……那个……冲田、先生？”
“诶？”冲田总司逃跑的姿势僵住了，他只好停下脚步回头苦笑，“哎呀呀……原来认识我吗？”
“嗯，您是新撰组的冲田总司先生吧，久闻大名。”黑发少年丝毫不给他溜走机会，礼貌地向他问好，“把冲田先生也卷进来真是非常抱歉……但能否请您不要把刚才的事情对其他人说呢？”
“哈哈哈……大白天街上突然冒出会使刀的巨大妖怪，就算我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啦——莫非你们是……驱魔人或者阴阳师之类的？啊抱歉，最近看了不少讲鬼怪故事的小说——”
总司边开玩笑边打量二人，然后毫不客气地道出他心头的疑惑，
“你们、和我前些日子遇到的两个孩子是同伴吧？旅人什么的，也只是个幌子吧？”
霎那间少年们脸上出现惊愕，并没有逃过总司的眼睛，金发的那位伸手把白布拉低、整个脸都藏了进去，黑发少年则很快调整好表情，坦然承认了冲田总司的猜测。
“冲田先生真厉害啊！我们确实是同行的朋友，来京都是要做重要的事情。”黑发少年爽朗一笑，“呀……真不愧是冲田先生呢，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察觉出来的吗？”
少年看起来像是听过自己很多传闻，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期许，让冲田总司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个问题实在有点难倒总司，他歪起脑袋想了一会儿，笑着回答道。
“这个嘛——该说是直觉比较好吗，你们和那两个孩子、周身都围绕着一种干净正直的剑气，和那些带刀浪人都不一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哟。”
突然被总司夸奖一番，黑发少年脸颊都红了。他得意地叉起腰频频点头，脑袋上翘起的刘海也随之晃动。
“而且……你们佩刀也非常不错，一看就是被精心打造、用心爱护的刀，能被你们这样的人拥有，无论是刀还是人都会感到骄傲和幸福吧？那两个孩子的刀也是同样的感觉。”
冲田总司拍拍腰间，指着爱刀们原本应被佩戴的位置，
“和我那两把调皮的刀一样，又难用又可爱……啊，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自顾自结束话题，冲田总司觉得自己又不小心口若悬河了。作为一个刀痴，提到刀就止不住话匣子的毛病，他一时半会是改不掉的。
但两个少年完全没有打断他，也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等他说完。随后，那位金发少年用力握住腰间刀柄，像终于下了决心般和总司对上视线。
“……谢谢。能得到您如此肯定，非常荣幸。”不知为何，少年清澈的翠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悲伤。他郑重朝冲田总司鞠躬，用阴沉的声音补充道，“还有，您的刀要是听到这些话，一定会非常开心。”
说罢，他们一齐朝总司致谢，再整理好打斗中弄乱的衣衫，准备离开这里了。
“我们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
“冲田先生，请您多多保重——！”
二人往阳光灿烂的街道上远去，黑发少年临走还不忘回头朝他挥手道别。冲田总司把藏好的纸袋抱回怀里，重新朝路那头眺望时，他们已经走远、看不到人影了。
“哎呀，忘记告诉他们樱饼很好吃了……”
总司从袋子里又掏出个水果，边咬下一口边嘀咕道。
*
冲田总司没有远行过，更没有去过遥远的北方。
他总听人说北方是属于白色的，天气只要转凉，世间就被皑皑大雪拥在怀中，连大海都会被冻僵，绵延数里全是白茫茫一片。
“那可比京都的雪厉害多啦！是不是连鱼虾也会冻进海冰，随便给人捞回去吃？”
“总司，你这家伙怎么总想着吃啊？能不能严肃点！”
在冲田总司记忆里，那一日天空灰蒙蒙的，齑粉般的小雪随风打转，落在屯所崭新的窗檐。他和近藤先生、土方副长还有其他同伴在火炉旁围成一圈，趁这难得的闲暇肆意畅谈。自从政局变得混乱，新撰组公务就愈发繁忙，昔日试卫馆派的大家已经很久没像这样聚在一起过，恐怕以后也很少有机会了。
战争即将打响，再过几天，他们就要离开不动堂村，动身搬去伏见奉行所。
“可是大海都被冻住了，鱼虾也一样吧，难道还能挣脱出来、游进深海不成？”
“哈哈哈哈！你就别哄骗总司了，阿岁！你说的那是虾夷，咱们要去的可是伏见，没那么夸张！”
近藤先生喝下口热茶，爽朗大笑起来。土方被他这么训斥拆台，不高兴地别过头去，把冲田总司也给逗笑了。
总司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房间里顿时盈满众人欢快的笑声。他们笑声宛如海潮一个个退去，之后竟无人再发出声响，四周被浸满完全相反的沉默，唯有木炭在火炉中劈啪作响。
“……那，大家什么时候回来？”
这沉默实在憋得难受，总司率先打破僵局。他故意装得漫不经心，剥开手边的橘子，分出一半递给躲在背后的爱刀付丧神们。
“这就不好说咯，可能是下个月，可能是春天，也可能是明年……”永仓新八边打哈欠边回答。他说着说着，似乎注意到总司眼里的失落，连忙补充道，“有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屯所，谁舍得离开！我们肯定能尽早就尽早，我还想在大澡堂子里多泡几回呢，是不是啊左之？”
被突然喊到名字，原田左之助连忙把满嘴橘子咽下去，用力地附和点头。
“哈哈哈……我也想多和大家一起泡几次，就这么说定啦？”
对答案早已心知肚明，总司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他垂下头继续剥橘子，橙黄汁液从撕烂的缝隙滴落手指，很冰很凉。
“喂，总司……等今年夏天过去，我就派人接你去北方。”
低沉的声线震荡耳膜。总司猛地抬头，发现一直没搭话的土方正紧盯自己，黑眼珠如同夜色般深沉，
“让你在京都留守，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防止你旧病复发……等这个夏天安然过去，就接你到前线和我们汇合，到时候你想吃多少鱼虾都可以。”
“诶——？土方先生刚才还说我只想着吃呢，怎么现在轮到你满脑子食物？”总司夸张地嘲笑他，心里却已经泛起波澜，“这还是大冬天呢，你都想到夏天之后的事情了。”
“咱们在伏见不会停留太久的，现在各方势力复杂，日后恐怕会长期僵持，战场也会越来越往北挪移……最后驻守在极北之地，大概是难以避免的局面。这么说也许会让你难受，但至少在夏天结束前，我们都会作为军队主力一路往北。”
总司向来知道土方擅长战术谋略，可这种听起来不切实际却让人信服的前瞻之见，还是第一次听土方谈起，
“所以总司……你一定要好好地、平安地待在这里，等待时机成熟、和大家一同征战的那天。”
土方手掌轻抚额头喃喃低语，倒是像在把这些话承诺给他自己听。
同伴们面面相觑，先看看土方，再回头看看总司，而成为大家目光焦点的总司只是淡然一笑。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他把橘子瓣放进嘴里，是酸的，“哎呀，不愧是深谋远虑的魔鬼副长，想得就是远。不过北方可是避暑胜地，等夏天都过去了才来接我，也太不够意思了——”
他故意说起玩笑话，惹得大家再次发笑。被严肃气氛吓到、始终藏在后面的清光和安定也趁机蹭过来，争夺起余下的橘子。他们很快谈论起其他话题，总司的爱刀们还骗了和泉守兼定吃掉酸橘子，被堀川国广跟长曾祢虎彻联合教训一通。等夜色已深、大家纷纷回房休息时，窗外小雪也化成鹅毛大雪。
数日后，新撰组二百余位成员整好行装，离开了不动堂村屯所。
他们吆喝着挨个朝冲田总司道别，他们浩浩荡荡，斗志昂扬，头也不回地往北行进，把屯所喧嚣温暖的火光也带走了。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从今天开始，可就是新撰组京都留守番队长啦。”
冲田总司一左一右拉起爱刀付丧神的手，招呼其他留下的队士准备日课练习。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又快下雪了。
从那天开始，他日盼夜盼，恨不得夏天快点到来。而今正值庆应四年五月，闷热潮湿的炎夏紧随着他，他又恨不得夏天快点结束。
“这个夏天真漫长啊……又热又难熬，简直和【四年前】一样。”
冲田总司嘟囔着，扔掉刚吃完的果核，轻轻掀开书屋的门帘。
“老板——好久不见——”
屋子被纸张油墨的味道充溢，几缕阳光从窗棂直射而入，勉强照亮门口的昏暗。店老板从叠了老高的书堆后头探出脑袋，看见来人是冲田总司，昏昏欲睡的脸上赶紧挤出笑容。
“是冲田先生啊，真是好久没来店里赏光了。”
“我也不想的，这不早和大家一起搬去七条通了嘛，跑来一趟实在太远——”
总司随意和老板搭几句话，边翻阅柜子上新到的书籍。这家位于四条河原町的租书屋离绫小路通挺近，以前还住在前川邸的时候，他可是这里的常客。
“听说新撰组现在就你们几个在留守，其他人都去前线打仗了？”老板把摇摇欲坠的书堆扶稳，“没你们过来吵吵闹闹，还挺无聊的，哈哈哈哈。”
虽说老板只是客套话，总司听在耳里还是有点感动，不过他不是来叙旧的。
他清清嗓子，在脑中把线索梳理一番，准备证实自己的猜想。
“说起来，老板，刚才有没有两个年轻人来打听事情？”他把书放回原处，转身倚靠在柜台上，以几乎质问的口吻笑眯眯问道，“是模样清秀可爱、还带了刀的孩子，一个头发又黑又长，另一个长得像洋人。”
“啊……有的有的！他们刚走没一会儿！”书屋老板意识到冲田总司是在询问公事，瞌睡一下子全醒了，“他们挺有礼貌，那个黑眼睛的年轻人问了我很多问题，说自己是什么地方来的旅人，想了解京都风俗民情……”
“嗯……只是问了这些？”
“是的，什么祭典时节啊土特产啊……还问了一些关于前线战况的事。”老板紧皱眉头仔细回忆，生怕自己漏掉细节，“对了，还问了关于新撰组的事，挺奇怪的。”
“他们问什么了？”
“这个……冲田先生听到也别生气。”老板挠挠头，摆出为难的表情，“他们问山南敬助先生以前是不是经常来我这里借书，还问我山南先生是不是健在……我还很奇怪，那位先生不是两年前就……”
砰咚、砰咚——冲田总司听到一阵嗡鸣。那是他胸中心跳倏然加速的声音。
他低头寻思片刻，一时间竟没能理解这个问题意义何在。
“就只有这个……？没有其他的了？啊老板别担心，我不会生气的啦。”
“别的就都是闲聊，他们最后买走几本书就离开了……莫非那两个孩子是情报探子？真是看不出来……”老板见总司没有继续追问便松了一口气，“不过真是奇怪啊，怎么突然问起了那位先生的事情。”
“嗯，我也很好奇，不过这样看来他们并不是可疑的人，我放心了。”总司不露神色地安抚书屋老板，从纸袋里掏出一块和菓子放在柜台上，“谢谢老板，帮了大忙呢。”
向老板挥手道别后，冲田总司走进室外炙热的夏阳中。河原町上行人熙攘、热闹非凡，他随人群慢慢往回走，边试图将一切思考串联。
——山南先生的大名，已经很久没有从他人口中听到过。
新撰组曾经的副长之一山南敬助，两年前就带着明里小姐一起脱队了。
他们二人选了个隐蔽日子远走高飞，只给新撰组留下封信件，再也没有回来。他记得那天整个前川邸都笼罩在阴霾之中，自己被近藤局长派去追回山南先生，也许是命该如此，他骑上快马寻遍京都郊外，也没能找到二人的影子。
当他一无所获回到屯所时，他发觉土方和近藤看上去明显放下了心中重担，虽然后来山南敬助成为新撰组名义上的叛徒、再也没人敢轻易提起这个名字，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才是大家想得到的结局。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被两个来路不明的人特地打探？
冲田总司隐约察觉到，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围绕在自己身边，它充满强烈的意志和信念，还有未知和危险，在朝他无法预知的方向奔涌前进。
想起今天见识到的种种奇观，冲田总司的直觉向他发出警报。可他并不觉得自己身在危机之中。
这几个神秘的、自称“旅人”的少年，明显在针对新撰组进行什么行动——并且，很快就会再次见到他们了。
“好热啊，夏天快点过去吧。”
不知第几次地，冲田总司这么感叹道。
他慢悠悠地穿过繁华霓灯，朝不动堂村屯所走去，他带了这么多好吃的，爱刀们还等着他呢。
天边燃起重叠绮丽的火烧云，明天也是个炎热的好天气。
——to be cotinute——
※碎碎念时间
久等了！上周累得感冒发烧宛如废人今天终于更新了第三话(つд⊂)
本次是一万字长更，用了总司视角讲述这个时代发生的故事，添加了非常多的杜撰，还请大家以史实为准哦www
以冲田君视角讲故事好难哦，很怕写不出来他的那种气质……希望没有OOC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