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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田组】《甲府城异闻录》※04·上篇

※庆应甲府特命调查,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冲田总司、新选组、一文字则宗中心

※冲田组无差正剧历史向,无明显CP倾向

※含有部分自家本丸设定,涉及真实历史事件和人物,如有考据疏漏和错误欢迎指正,因故事需要会对历史进行一定的改编/杜撰/曲解,请以实际史实为准

〓目录索引〓

前文→※00·序章  ※01  ※02  ※03

后续→ ※04·中 ※04·下 ※05-1 ※05-2 ※05-3 ※05-4 ※05-5 ※05-6 ※05-7 ※06·终章

番外之一  番外之二 番外之三

本宣→▲▲▲▲


时隔整整两年的更新,真的真的让各位久等了,我回来了;;

本次是1w4长更,第四章未完,敬请期待!


*

倒落脚边的残骸逐个化为飘忽的灰烬,汇聚成了若有似无的黑雾。加州清光踢开被炸毁的铁炮碎片,抬眼追着烟尘飞散的轨迹,那一缕缕雾霭在烈日熏风里盘旋着,飞入了远方还没被硝烟染色的湛蓝的天空。 

他右手甩掉刀刃沾上的黑血、利落收鞘,腥臭的血沫还没落地就融成了黑烟,也朝着雾霭散去的方向飘走了——即使是这么难缠的对手、终也逃不过这种末路,连遗骸都无法留下吗?这么想着的清光轻轻叹气,转身走向还在清理杂兵的同伴们。

“身份、确认了吗?”

听到问话,完成善后的堀川国光和长曾祢虎彻脚步一顿,脸上浮出几分沉重。巷中火势渐熄、混杂瘴气的浓烟还没消散,等全员陆续归队,他们才打开检测仪器的数据记录,郑重道出回答。

“和刚才那队一样,最后这支炮兵队里,都是本该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就死去的新撰组成员哦。”

“……这边带队的是四番队队长松原忠司,刚才击破的是六番队和井上源三郎,这种熟面孔我是不会认错的。”

即使早就猜到了结果,摆在面前的确凿结论还是对大家抱持的侥幸进行了死决宣告,清光听到大和守安定在身旁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松原先生和井上先生……我记得他们的事……”

像在努力消化话语背后的暗涌,安定从紧咬的嘴唇中艰难挤出声音,在他嘶哑的嗓音中,两位新撰组干部的生平像一份冷冰冰的铅字资料,在清光脑海里展开。

——松原忠司、元治二年九月葬在了光源寺,井上源三郎、庆应四年一月牺牲于伏见鸟羽之战。

这是以既定姿态刻印在历史河流之上的必然事件,无论出现什么小概率的意外和波动,他们都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刻的甲府城。

清光扑灭了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如果说昨天在踯躅崎战场目击到藤堂平助的时候,他们还能用假象作为借口说服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自欺欺人的余地。

“这么说——溯行军的家伙、果然是模仿或者拟态成了人类的样子,把新撰组从上到下的成员、连这些早已不在世上的逝者也取而代之了吧……?”

他尽力抑住涌动的愤怒,假装平静地进行分析。安定看了看清光,又低低地垂下脑袋,消沉得和刚才战斗时亢奋激昂的模样判若两人,片刻的沉默后,安定发出了只有清光能听见的呜咽。

“…………难道,冲田君也…………”

“哈啊……谁知道呢——”

胸中掀起剐蹭似的钝痛,清光只得故作轻松地拖长尾音,背对着安定摆了摆手,借此打断更多追问,可不安与焦躁是嵌在心底越扎越深的倒刺,无法解答的煎熬依旧分分秒秒拷问着他们。

——那个时候,出现在战场上的冲田总司……究竟是什么东西?

两天来,他和安定猜测了无数种可能性,又反复地自我否定。即使在请命出阵的时刻就做好了觉悟,但觉悟归根到底也只是觉悟,他们越是接近敌人本阵,内心的动摇就越是剧烈。

清光把甲府城的近景映入赤红的瞳仁中。视线越过山炮残骸,能看到幕府军和甲阳镇抚队的旗帜在高耸的城门上随风飞扬,瞭望塔和城墙上的卫兵一刻不停地巡逻侦查,隐约还能眺到最高层的本丸楼阁,那座气派的天守阁镇守在视野最好的方位,想必新撰组几位干部此时一定坐镇其中吧?

只是这么看过去,甲府城就像一座威严庄重、气势凛凛的壁垒,甚至让清光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当真见到了新撰组得以跨越困阻、册封甲州的未来。

然而城中每个角落都散发着修正者和溯行军的恶臭,气息浓烈得让检测仪器几乎失灵,扭曲的防护结界在城墙上空若隐若现,一缕缕瘴气浮动在护城河的水面上,普通人类只是靠近就会被剧毒灼伤。

盘踞在这座城池之中的甲阳镇抚队……不,新撰组,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几乎被正统历史放弃的世界,时代河川被啃食得稀烂,即使多次与这支实力强大的敌人面对面厮杀,背地里调查也没有停过,却根本没办法从零碎的情报中得到串联真实的线索,哪怕是逼入城下的当前此刻,付丧神们还是解不开新撰组的谜题。

想到这里,清光不由得叹气,同样的忧虑在每个同伴心底盘旋,明明他们才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气氛却显得有点沮丧和阴沉。像是为了打破这种不像话的僵局,一个十分欠揍的声音在清光身后幽幽地响起。

“现在可没时间给你们用来伤感咯,小子们。”

清光打了个寒颤,本能地往前闪身,果然避开了迎头袭来的折扇攻击,一旁的安定就没这种运气了,后脑勺不偏不倚地吃了一记扇柄,痛得他捂住脑袋龇牙咧嘴。他俩气呼呼地扭过头,身后却早已没了罪魁祸首的身影,那个金发监察官不知何时优哉游哉地出现在了队伍前方,无事发生似的摇着扇子。

“臭老头……!!你怎么现在才来,刚才战况那么险恶,你竟然不帮忙?!”

“监察官就是要观战嘛、观战——加入战斗可不是我的工作。再说了,看你们被大炮打得灰头土脸,还挺有意思的。”

“是、是——臭老头那老气横秋的雅兴,我们可理解不了——”

发飙的安定完全不是监察官的对手,清光拽着白围巾把他拖到一边,用冷嘲热讽作为反击。监察官并没把他俩放在心上,笑呵呵地收起折扇,指着城池顶端划了个优雅的圆弧。

“这个战场到此就结束了,接下来我们要做好潜入甲府城内部的准备。不过在那之前,别忘了还有其他的要紧事。”

说着,监察官把形似爆竹的东西递给和泉守兼定——那是从新政府军手里得来的信号弹,上面贴上了遮盖气息的灵符。和泉守用街上还没熄灭的余火点燃引线,信号弹发出鸟鸣般的引燃声,拖着长尾藏进了未散尽的黑烟里,朝城外军队扎营的方向闪了几下亮光。

“很好很好,这样他们会按照约定把接应人派遣过来了。”

“行了——时间紧迫,我们快点撤退——”

监察官目送火光消失在硝烟里,满意地点点头。趁着还没被甲府城的巡逻兵发现行踪,清光干脆地把臭老头撂在一边,招呼大家从城下离开,尽快撤进昨天藏身过夜的破屋据点。

“从本丸带来的便当还有剩余,点心也还有一些哦。”

听到堀川说有食物可以吃,靠在墙角休息的安定和今剑立马来了精神,捧起猫咪形状的小饼干咯吱咯吱啃了起来。这栋屋子被隐蔽气息的结界遮罩着,暂时不用担心被敌人侦查到,清光紧绷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他也接过一块饼干,在能够监视窗外的位置坐下,特地和那个金发臭老头离得远远的。

“呼……没想到会消耗得这么严重,失策了呢……”

清光掩饰着脸上的疲惫,任由可口的甜味在舌尖融化散开。这里历史扭曲的严重程度远超预期,敌人也难以对付,令他们最为头疼的是,这个封闭时空有一层极其坚固、排斥外力的壳,本丸供给的灵力在传输途中会被最大化削弱,他们每天仅能维持几个小时的全盛战斗状态,行动受到严重制约,只好抓紧战斗之外的空档进行整备休息和情报打探。

在刚到甲州那天,他们撤离前线战场之后立刻遭遇了这个困境,在灵力稀薄、无法发挥全部战力的时间里,为了尽快了解完全未知的敌人,他们立刻改变了作战方向——以普通人的身份对驻扎在此的新政府官军寻求合作,尽可能多地打探甲阳镇抚队的消息。

找到新政府军的扎营地并不费力,难的是如何取得这些人的信任,这对曾经隶属佐幕派、站在相反立场的新撰组的刀们来说实在有些难办。为了让队伍看上去没那么可疑,清光决定由自己和堀川出面交涉,吩咐同伴们暂时脱下山形纹羽织,安定嘟嘟囔囔地掏出提前备好的换装道具,众人打扮成了洋和折衷的浪人模样,心怀忐忑又大大方方地闯进了营地。

所幸的是,官军领队看到这支没有火炮枪械、甚至混进小孩子的队伍,首先怀疑的是他们实力几何,并没有把这些使刀之人和新撰组联系在一起。清光和堀川轻车熟路地扯谎,称他们是江户某个剑术道场的门徒,也是新政府派来的援兵,由于深知对付新撰组的办法而被秘密招募,希望能和前线部队互相配合作战。

“……毕竟各位大人现在也没有其他反击之法,这样下去,只能重蹈覆辙哦。”

“至于我们的实力斤两嘛——等明天和那些贼人开战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清光故弄玄虚地一番吹嘘,内心却哭笑不得,毕竟让他们做出这种发言实在是有点戏剧性的讽刺。随后和泉守与安定主动在训练场露了一手,用木刀轻轻松松地连胜十余场比试,还展示了看穿轨迹躲闪子弹的绝技,这番有模有样的威逼利诱可算是让穷途末路的官军部队将信将疑地接受了。对方提供了诸多关于甲府城与这场讨伐战的情报,第一部队顺势在营地留宿,借到的帐篷还被监察官强行独占,大家只能靠坐在篝火旁边将就着露宿了一夜。

当第二天开战的号角响彻山野,第一部队单枪匹马却游刃有余地出发了,他们仅凭手中白刃、上演了一场火速攻破踯躅崎的前哨战,在士兵们惊诧和钦佩的欢呼声中,终于取得了新政府官军的全力配合和信任。

攻入古城区域后,先由第一部队在前方将敌人挨个击破,新政府军则在后方负责支援和清场,等顺利攻陷甲府城、结束了调查,他们会把功劳战绩留给这个时代的人们,让历史的流向逐渐自愈,这便是第一部队的初步作战计划。

这分明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情嘛,清光想。虽然四斤山炮和游击队难缠至极,垂死的敌人还会变化成实力斐然的怪物,可是如果这群顶着甲阳镇抚队名号的伪物、说到底只有这种程度,根本就阻断不了自己的脚步。他还要更多地更多地前进,然后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更多的爱,无论挡在面前的是谁——

哒哒落地的声音让清光停止了思绪,他放大机敏的听觉,迅速捕捉到了一阵从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声音在距离几条街的方位停下,巷中又响起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屋内所有人即刻进入戒备,离门最近的长曾祢手抚刀柄慢慢起身,待验证了来客的身份,他才谨慎地打开门,把那位全副武装的接应人请了进来。

“有没有异动?甲府城有发现你们的动向吗?”

“没有,现在炮兵队全线失守,贼人们忙于加强守城的巡视和防御,城外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新政府官军派来的是个能言善道的家伙,片刻不离手的铅色火枪外壳被擦拭得岑亮。根据对方的报信,营地里的军队已经做好了入夜后潜进城下町的准备,只等第一部队进入甲府城再伺机行动。在和付丧神们交换了战况情报、安排了下一步的战术后,接应人开始自顾自地和他们聊起闲话,安静的破屋一时充满了聒噪的回音。

“哎、说真的,本来谁都不信你们能用一天镇压这个地区……!甲府城的山炮队害死了我们那么多精锐兵力,你们把炮台炸毁的时候,整座山都被震得颤抖,黑压压的浓烟不用洋人的望远镜都能看得清楚,当真大快人心啊!”

接应人激昂地握紧拳头,想营造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氛,其他人却只是平静地听着,见眼前无人附和,他又咬牙切齿地继续怒道,

“从三月到现在已经数次讨伐甲府城,官军根本无法靠近城区半步,几乎每次讨伐都全军覆没,我们这支番队也失去了很多同士……攻不下这甲州重地,官军部队就没办法进入江户城讨取幕府贼首,该死的新撰组!那些家伙啊,明明在伏见鸟羽那场仗里输得一败涂地,才短短几个月,谁能想到他们竟然组成了这么强大的守关军队……!”

“确实如此——他们究竟有什么底牌、谁也不清楚呢,贸然出击只会打草惊蛇……所以我们等天黑了再潜入城池,如果一切照计划顺利进行,预计明天就能完成讨伐任务哦。”

清光随口附和着,谈话间屋外太阳已经微微西斜,他估摸时刻也差不多了,就向堀川使出个眼色,胁差自然而然接下话茬,微笑着嘱托了行动安排,打发接应人归队复命。

“麻烦回去传达给大家哦,先在营地做好整备,午夜过后再安排官军部队前往城下町待命。还有请切记,在城中战斗结束之前,你们无论听到和看到什么都不要靠近甲府城半步,必须等我们发出了信号弹再率军入城做善后……请务必记得这一点。”

“好、遵命!我一定传达给队长!”

接应人像扛下了重大任务、面色严肃地连声答应,堀川点点头为他打开屋门。或许是出自对付丧神们由衷的敬意,接应人踏出破屋之前又忍不住回头一番夸赞,

“你们太不可思议了!实力和战术都令人惊叹,简直就是天降的战神!有你们在,政府军肯定能剿灭贼人获得胜利,即使是新撰组里那个恶鬼一样强大的冲田总司,也一定能被你们打败吧!”

——他脱口而出了那个名字。刹那间,空气凝固了。

清光慵懒托腮的姿势怔了一怔,旁边的安定瞳孔骤缩、瞪大了眼睛,两个付丧神同时僵直不动了。大家下意识看过来,察觉到同伴们投射来的目光,安定狠狠啐了一声,别过脑袋不让任何人看到表情,清光则用力维系着脸上的笑容,十指把黑手套拧绞出了响声,干巴巴地笑起来。

“呃、哈哈哈……过奖了,我们只是对刀法比较精通,懂得破解他们的招式而已啦——”

清光感到脑袋嗡嗡作响,只想尽快结束对话,甚至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幸好对方没有发现异常,行礼之后迅速潜入街巷离开了,留下了满屋子氛围微妙的空气。大家识趣地没向清光和安定搭话,继续谈论着天黑后的入城方案,而那位监察官直到马蹄声远去也没开口,只是笑眯眯地摇动扇子,似乎在饶有兴致地评判两振冲田刀的反应,太令人不爽了——清光皱着眉瞪了金发臭老头一眼,也抓着安定加入了讨论。

过了一会儿,今剑率先打起哈欠,然后安定也把脑袋一歪、靠在清光肩上打起了盹。从清晨就打响的攻防战消耗得有些过度,大家很快就输给了灵力不足的困倦,在检查了手中监测器的情况、确认了结界稳妥安全之后,清光也眯起眼睛陷入了昏沉浅睡。

……深入甲府城之后才是真正的战斗,必须趁现在好好恢复体力,清光朦胧地想着。可是……如果即将面对的强敌真的是那个人……一切能有那么简单吗……?

隐隐的不安冒出心底,又被睡意驱散了。不知过去了多久,清光被照进门缝的夕晖晃得半醒,一睁眼看到房檐和街巷里洒满了昏黄的斜阳,如丝如缕的灵力混杂在金色的光晕中,正断断续续地灌入破屋,附着在付丧神们的肢体上。清光尝试扣握双手,立马感受到了逐渐充盈的力量,被吵醒的安定也伸了个懒腰,翻个身打算继续小睡。

祥和的暮色笼罩了城下町,大家纷纷抓紧享用开战前最后的宁静,这时、毫无征兆地,一串急促的电子警报音突兀响彻了这间窄小破旧的屋子。

“……怎么了?”

冰冷而刺耳的无机质嗡鸣像不详的预兆,莫名让清光感到脑门发麻。六双眼睛齐齐看向电子音的源头——监察官怀中的通讯器,而监察官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状况,连忙掏出了那个精致小巧的器械。

“哎呀呀……事情变得有些糟糕了。”

监察官的碧眼镀上几分严肃,翻转屏幕展示给大家——精密的仪表盘竟涂满了危险的血色。清光率先凑过去想看清楚些,被毫无防备地晃得双目刺痛,那猩红光晕组成的同心圆骤然膨大,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剧烈跳动,顷刻间把屋子涂满了一片惨红。

“这个通讯器,只有在足以动荡历史线必然性的重大变故出现时才会发出这种警报哦……”

瘆人的红光映在监察官侧脸,他注视着器械上快速滚动的字符,眉宇间的凝重逐渐浓烈,

“如果这上面显示的数据没错——在我们攻破四斤山炮之后的这段时间,甲府城悄无声息地派了一支部队潜入新政府军的军营……就在刚才,他们发动了袭击。”

如同是在佐证监察官的说明,尖锐而凄厉的号角从山边营地的方位传来,只见数不清的鸦雀被异动惊起、成群结队地逃向深邃的山野,黑色鸟影掠过残阳烧灼的地平线,像一片片燃尽纷飞的灰烬。

 

*

耳膜嗡地一声臌胀轰鸣,脊髓霎时爬满了虫蚁噬咬般的麻痹感。

——袭击新政府军?他们是什么时候行动的?没暴露半点行踪?完全绕过了队伍的监视?作为队长的自己怎会如此失职?最坏的预感真的要实现了?……会和那个人有关系吗?

清光眼前一瞬间闪过数不尽的质问和猜想,喷涌的自责和焦躁让视野一顿蒙黑。他咬紧嘴唇驱赶浑身的恶寒,才发现额前沁出了一层细密冷汗,心跳不受控地冲撞胸腔,呼吸变得困难,连监察官的声音都听得不太真切。

“……所谓的重大变故……简单地讲,就是有概率极其微小的偶然性事件被触发了,将会把这条历史线直接推向事关未来走向的关键岔道口。根据仪表盘的可能性演算,营地的新政府军部队会在这次袭击中……全灭。”

清光想要攒紧拳头稳住心神,有一只冰冷的手抢先握住了他的指尖。他转头看到安定血色尽失的脸,就紧紧回握了安定的五指,用力平复呼吸,再朝安定微微点头,总算强行压下了心绪。监察官装作没有看到他俩的异样,在破屋的茅草堆前投影了监测设备刚刚捕捉到的数据,继续解释着,

“不仅如此,甲阳镇抚队借着高昂的士气,将会继续肃清所有驻兵在甲州附近的新政府官军,接下来他们极可能不会再固守于甲州关口,会率领精锐兵力向着维新派的大本营进军……此举如果成功,会直接影响新时代的进程,导致历史必然的全面崩盘,成为真正的、被放弃的世界哦。”

监察官把表情藏在扇面后,幽幽地叹道,

“一旦时代轨迹彻底崩塌,最糟糕的情况下,这道裂痕将会逆流而上、撼动已知的全部历史线……小子们,大事不妙咯。”

“哈、哈哈哈……这帮家伙,是打算尽情大闹一场啊……磨快了利爪和獠牙的新撰组,到底能铸造出多么不得了的未来……啊啊、可恶啊!”

半空中的投影画面持续跳动着数据,溯行军数量和新政府军伤亡人数每秒都在增加,破屋里充盈着几乎凝实的死寂,只有和泉守自言自语着把拳头狠狠锤向地面,仿佛替在场所有人发泄了心中的愤慨。

“……呼——不管怎样、必须尽快想办法才行……那么、你们怎么看——?”

清光扫过监察官似笑非笑的眼神,拍拍手示意大家找回冷静,尽力发挥出自己作为队长的威严。监察官见状也不再作声了,给第一部队让出了投影前的最佳视角,摇着扇子立在一旁观看。

“既然检测仪器直到敌人发动攻势前一刻都没有反应,他们派出的潜袭队伍成员可能全部伪装成了人类之身,没有泄出半点历史异物的气息——至少表面上如此。”

“没错,他们一定是在潜入营地之后才召来了溯行军,赶在我们休整期间……啊、难道!他们是故意选了这个时候,趁我们还没恢复全盛战力、放松警惕时动手突袭?!”

“我觉得很有可能哦?好像昨天也发生了类似的巧合……”

“行动被对方摸清了、吗……这么说来,那颗联络营地的信号弹可能也被侦查到了,说不定他们早在我们攻破炮兵队的同时就派出了人马,一直按兵不动地等着我们松懈……真是难缠的对手啊。”

清光在脑海中迅速整理着情报,听到这里不由地啧了一啧。对方显然掌握了第一部队的行动规律,在强敌已经兵临城下的危机之中,他们舍近求远、不守反攻,果断分出一支精兵出城清剿新政府军,不仅顺利避开了监视,还极有耐心地蛰伏数个小时——在这座甲府城里,有什么人、以彻底扭转时代流向为目标做了选择,挥出了直击历史核心、残酷且精妙的一刀。

能做出如此大胆而跳脱的决定的……会是新撰组的谁?土方副长?近藤局长?难不成会是……

“哈啊、没时间犹豫了呢……听好了,第一部队、分成两队各自行动——”

紧急的战况已不容他再深想下去,清光摇了摇头赶走思绪,果决地作了判断,

“安定,你和我跟随监察官潜进城中先行探路,长曾祢先生,你带其余人立刻赶去营地救援——等这次危机解除之后、我们在甲府城的最高层汇合,没问题吧?”

众人在点头间已经整备完毕,今剑与和泉守不等他说完就急切地夺门而出,堀川接过清光递来的通讯器,还不忘叮嘱二人注意安全,长曾祢依次拍了拍清光和安定的肩膀,也转身出发了。

“快去吧,小子们……你们每耽误一秒钟,新政府军就会多死几个人,毕竟区区人类,根本不是那种东西的对手啊。”

“现在还没到灵力最充沛的时刻,大家、战斗时务必小心!”

清光朝门外小队的背影喊了一声,试图盖过监察官那惹人烦的催促,一行人背对他们举了举拳头作为回应,脚步没有停驻半刻,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街巷尽头。山边不断传来密集的枪炮声,朦胧夜色从窗外浸染进来,衬得破屋里不断滚动的数据投影更加鲜红刺眼。

“我们按原计划入侵甲府城,城内有规模庞大的溯行军,数量甚至超过了设备检测的上限,如果他们一拥而上,即使我们三个使出全力也难以对付,所以呢……”

监察官在器械上点了几下,把画面切换成了甲府城的俯瞰图,上面有几处标红的位置,都是防御薄弱的城墙死角。他手中扇柄轻轻敲着肩膀,眯起碧眼扫过两振冲田刀的脸,像个等待学生开动脑筋抢答的教书先生。

“……所以不能贸然闯进去,必须以最隐蔽的方式入城,尽量避免和城中敌人面对面交战,在收集情报的同时,直接杀向最高层的天守阁,没错吧?”

“正是如此,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干的啊。”

认真回答却得到了令人火大的夸奖,安定被气得发尾炸开乱飞,让清光万分庆幸自己忍住了没有吭声。他仔细对比着俯瞰图上的坐标和数据,挑选了其中最适合潜入的位置,反复确认着脑海中默背的城池结构和路线图,然后抬手揉了一把安定后脑的发旋。蓝眼付丧神回头看他,眸中已然不剩半分迷茫和犹豫——他们准备好了。

“那么、出发吧。”

三人踏出木门,破屋眨眼间被恢复成了无人踏足过的模样。清光深深地吸气,浓烈的火药味和焦糊味直灌鼻腔,不等这口浊气呼出肺腑,付丧神们的身影已经没入了夜幕。街巷中跃动着深黑与素白的残影,他们以最快速度穿梭于夜色笼罩的城下町,越过被山炮炸毁的民房和黑烟缭绕的废墟,甲府城高耸的墙垣很快就映入了眼帘。

城墙上的卫兵提着异常明亮的灯笼来回巡逻,差一点就照亮了他们藏身的位置。清光猫下腰伏进更深的阴影里,摆摆手示意安定和监察官跟上脚步,抓住守卫在瞭望塔上转身的空隙、闪身躲进了道路对面的房檐下——只要再穿过斜前方的大路,就能看见甲府城用于运输物资的侧后门了。

“真没想到啊,居然能演变成这种状况,偏偏要和你们两个小子一起入城……”

“臭老头,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啊……”

一路都默不作声的监察官忽然开口叹道,故作头疼地用扇柄抵着额头,清光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神经绷紧到极限的安定不要一时冲动揍人。

“可能是监察官大人老糊涂了吧?安定、专心侦查,别理他——”

嘴上轻松地打诨,积聚在清光心底的紧张却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不断放大他的忧虑和不安。盘踞城中的甲阳镇抚队,究竟对本丸第一部队有多详细的了解?相反、他们仍对敌人的底细一无所知——可是,这些都不重要、对吧?无论敌人是怎样的存在,只要统统斩掉、不就没问题了吗?

翻滚的乌云盖住了月光,今夜是个适合潜行的好天气。最后这段通往城门的道路两侧没有任何遮挡物,三人把隐藏气息的符纸贴在身上,沿着墙垣投下的细窄阴影全力疾跑,只一个呼吸间就奔进了门檐下的视觉死角。

——到了。

清光和安定齐齐昂头,静静仰望近在咫尺的巍峨城墙,他们终于站在了甲府城门前,这一刻来得却比想象中还要平静。没有过多的悲戚和愤然,清光只是突然觉得,这座城池是如此高大如此威严,像极了怪志奇谭里枭首坐镇的大本营,如果是那个人、初来乍到时一定会跑去最高层眺向这一望无际的甲州群山,笑得和小孩子一样开心吧?

那虚幻的想象很快碎裂在了护城河面倒映的火光中。水面突然冒出袅袅瘴气,如藤蔓般盘结在一起来回扭动,像在到处嗅着不速之客的气味,吓得清光和安定赶紧屏住了呼吸,本以为又要挨上一顿嘲讽,可这次监察官没再故意拿他们逗乐。

“切记!不可和敌人正面冲突,不可泄出半分灵力,一旦被巡逻队发现,必须立刻撤回安全方位,听明白了吗?”

““是——””

即将深入敌阵,监察官连笑容里都浮出几分冷峻。两个付丧神异口同声地应道,随即如矫健的猎豹般一跃而起,三两下就攀着灰褐的石板爬上了墙垣顶端。他们敏捷地踩过房檐和砖瓦,在确认附近没有任何异常和监视后,从侧门上方纵身跳进了城池。

越过石墙的瞬间,清光倏地感到一阵心悸,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而腥气的薄膜,比城外浓烈百倍的瘴气迎面扑来,浑身每个毛孔都被激得无比刺痛。他强忍下了不适感,在半空调整了一个巧妙而轻盈的落地姿势,高跟鞋落在地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好污浊的灵力……清光,我的直觉在不停地警报……”

安定和监察官也先后跳入城中,看到空气中几乎实质化的浊气纷纷皱起眉头。浓稠的瘴气刺激着战斗的本能,安定一头乱发像触电似的蓬炸起来,清光还没来得及说些安抚的话,高度警戒中的感官忽然捕捉到了动静,有数个混沌的气息正快速朝他们靠近。

“小心!有人过来!”

他一把拽住安定的衣摆,两人飞扑着跳上了墙角的松柏树,而监察官不知何时已经在树干后头藏好了。不出几秒,一支打着灯笼的巡逻队从训练场方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当他们从大树前经过时,清光和安定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支由六个人、或者说是六个异物组成的队伍,丝缕黑雾环绕在他们周身,两位身穿黑色制服、貌似常人的队士走在最前带队,后面跟着几个身形扭曲、附肢狰狞的怪物,还有一只状如蛇骨的短刀妖刀浮在头顶负责侦查。

“喂,这里好像没有异常啊?还用汇报给天守阁吗?”

“可刚才确实监测到了波动,既然是副长亲自下的令,咱们还是快点巡视吧!”

队士们大声谈论着,短刀在空中来回盘旋、发出急迫的嘶嘶声,怪物们则主动用骨刺举起火光、把周围照得通明,巡逻队仔仔细细检查了侧门和墙垣,极近的距离让清光他们身上隐藏气息的符纸因为过度使用而发烫。幸好他们没有停留很久,队士们边聊天边招呼那些怪物跟上自己,很快就朝另一条路走远了。

蹲在树杈上的两个付丧神不由地长吁一口气,随后又同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安定忽地开口低喃道。

“……感觉……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清光没有应声,只是望着巡逻队远去的方向轻轻叹气。多么不可思议的光景——这支队伍混杂了人类与怪物,却并非是谁在利用谁、或是谁操控了谁,只是极其普通、默契、自然而然地互相配合着,就像是……已经并肩作战许久的真正的同伴那样。

“集中注意力可是身在战场的基本原则啊,小子。继续走,注意别被巡逻队发现了。”

发愣间,二人的后脑勺又依次挨了一记坚硬的扇柄,敲上来的力道意外的很轻,监察官摆摆手催促他们前进,安定嫌烦地鼓起嘴,清光却注意到监察官脸上带了一丝惆怅。他感到些许困惑,但现在可没工夫关心臭老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有一队人从内庭方向走过来,清光对比着脑内的路线图选了条最优的躲避路线,趁巡逻队转弯的空档,三个影子闪身翻进了训练场内部。

“后面过来的那支巡逻队里,有个当前历史节点还没死去的人哦。”

“这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

沿着营房后墙的阴影俯身前进,三人一溜烟钻进了建筑间的夹角,在藏身处做好安全点记号后缩起身子暂时待机。这片训练场虽然位于甲府城的边缘地带,来来往往的队士却半点不少,他们藏身于此不过十余分钟,就陆续走来了好几支队伍,围栏里的空地和军火仓库充满嘈杂的人声,倒也方便了他们探听情报。

“小子们,看到了吗?守在人类队士身旁的那几个溯行军,本质上是他们自身佩刀的灵识化形而成的哦。”

半蹲着的清光和安定正目不转睛地观察敌人的装备和构成,躲在二人身后的监察官忽然开了口,折扇指向斜前方正在练习打靶的队伍。清光顺势挪移视线,只见那几个队士的洋服上别着肩章,旁边围了数个面带獠牙、额顶犄角的付丧神——虽然面目畸形可怖,它们却顺服地护在人类的主人左右,利爪抚在刀柄上时刻保持着警戒。

“……那些家伙,已经彻底堕化成了怪物呢……真是可悲……”

“可悲、吗……这里汇集了如此多的走形之物,竟然生出几分美感了。”

为什么是……美感?清光心中的困惑更浓了,安定也睁大了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监察官会说出这般感言,而他只是折扇一挥,示意两个少年付丧神更远地看向这片训练场。

该怎么形容这怪异而和谐的画面——偌大的空地上,目露红芒的妖刀和血肉之身的人类在面对面地对练过招,仓库的木台前,冒着黑气的怪物把火药桶端给正在保养火枪的队士,营房的檐廊下,本该死去之人和切实活着的人并排坐一起侃侃而谈。

如果只去聆听声音,在闭上双眼的短暂的黑暗里,有那么一瞬的错觉,清光以为自己回到了……熙攘而热闹的京都前川邸的新撰组屯所。

……明明……只是一群伪物罢了。

喉中涌上了苦涩,清光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又佯装镇静地松开手,而金发的太刀只是笑着摇摇折扇,眼中却又一次浮现了那种惆怅。

“有趣啊……原来如此,这座城由无数愿望铸造而成,已经成了一座熔炉,也可以说是箱庭……在这里,一切合理或是不合理的愿望都可以被实现,但相应的代价嘛……”

“愿望、和代价……”

“自己思考吧,小子们。”

留下哑谜的监察官任凭他们俩怎么追问也不再说话了,训练场上的喝声和金属声很快盖过了沉默。清光找准敌人整队待发的空档,三人从训练场另一端的围栏冲了出去,他们有惊无险地穿过一大片空地,擦着一支巡逻队的背影躲进护城河旁边的军备仓库。

“…………还没回城,会不会……”

“……有冲田队长……肯定……全胜……”

隐约间,那支远去的巡逻队里传来这样的谈话。清光愣了一愣,又在数秒内调整好了心绪,吩咐安定在墙面贴好符纸作为新的安全点。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城池的中庭,登城步道上每隔十余米就有一个卫兵把守站岗,清光专注地观察计算着他们的行动规律。

“等西南角的卫兵转过身,我们立刻过河、再从河堤登城,十秒后出发——”

默念着倒计时,清光和安定对看一眼、同时动了。两三步的助跑后,二人踏着河岸边缘高高跳起,轻松飞跃了数米宽的护城河,黑色洋服和浅葱羽织的下摆轻轻掠过河面、没沾到半点水渍。借着向前俯冲的惯性,清光一脚踩在堤岸夹角的斜坡上,借力左右两侧的支点横跳向上,没几步就稳当地跳上了墙垣外侧的窄道。

稳住身形后,清光得意地拍拍他和安定衣襟上的草屑,一扭脸才看到监察官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上来。虽然好生不爽,清光还是耐下心来屏息凝神,透过瞭望口小小的视野看向中庭,眯起红眼睛仔细侦查了一番。

“……好、果然中庭里的敌人少了很多呢。”

“我们接下来沿墙往北前进,潜入中庭后再找地方继续待机,对吧?”

清光边点头边示意安定小心脚下,三人踩着仅有手掌宽度的窄道谨慎前进,瘴气环笼的夜幕是他们最好的伪装色。监察官很快找到一处隐蔽的墙头、灵活地翻身上去,先一步跳进中庭寻找藏身点,清光和安定落地的动作稍慢了几拍,他们赶紧追向监察官的背影,就在这时,猝不及防地、从营房拐角处迎面踱过来两个队士。

或许只是单纯地想来城墙边缘透透气,他们身边没有跟随任何怪物、气息也没有半点异样,属于人类的微弱气味混在浓郁的瘴气里,竟让清光一时没能察觉到。两个落单的队士聊着闲话走来,哪怕付丧神们以最快速度闪进暗处,还是被对方捕捉到了身影。

“我私藏的酒都快喝完了,愁啊。”

“不知道下次剿匪回来能不能拿到补给、……喂!谁在那边?!”

——被发现了。

躲不开也无法避战,怎么办?清光霎时浑身紧绷,啧地一声咬咬牙。他把这两张面孔刻进瞳孔,如风暴过境般和脑内无数个名字依次核验,俄顷间已得出结论——这两人,是死去多年的新撰组的早期队士,是不应该存在于此的人。

可杀。

安定瞥了过来,仅用余光就确认了清光眼中的决意与战法——火速了结,一人一个。抬手间,两弯新月升于无光的夜,两个队士刚刚反应过来敌袭,还没拔刀出鞘的手腕就已滚落在地,不等断臂喷溅出来黑血,又有一弯月牙轻轻拂过了他们的脖颈。战斗瞬息结束,两颗扑通落地的头颅上布满惊愕,他们的佩刀碎成一地锈片,遭到致命攻击的身躯并未变成怪物模样,而是迅速化成了浓黑的烟尘,连带脸上残留的神情一齐崩裂成了灰烬。

“……抱歉……快回你们该回的地方去吧。”

安定朝那灰烬低声念道。清光耐心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假名,才抓过蓝眼付丧神的手往安全点跑去,在他们走到藏身处门口时,一阵凄厉刺耳的号角声倏地响彻了甲府城。天空如落雷般一明一暗地闪烁,清光和安定抬头去看,只见一道状似闪电的黑色光芒照亮了最高层天守阁的顶端,半空出现了一个黑洞般的虚影,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别磨蹭!快进来!”

监察官推门伸手、一把拽住他们俩的衣袖,连拉带拖地把两人扯了进去,反手又在门上贴了数张符纸。隐息屏障张设开来的同时,外面传来卫兵们的告警呐喊,敌袭入城的通报声立马传遍了城池的每一层。

——太快了。距离两个队士被斩杀才不过数分钟,敌人居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们的死,天守阁里那几位头狼,对这座城的掌控力远远超出了清光的想象。巡逻队很快赶了过来,付丧神们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侧耳听着外面的军靴声从急促密集到稀疏远去,直到声音彻底沉淀下来,监察官才拧起眉头抱怨。

“哎呀哎呀,你们可真会闯祸啊……目前的任务难度,已经飙升到难以估计的程度了,头疼啊。”

说着,监察官掏出折扇就要敲过来,清光和安定自知理亏,已经双双闭眼摆好正座姿势,做好了被一顿痛打的觉悟,就在扇柄距离他们俩脑袋还有一指距离的时候,监察官怀中响起了一阵阵电子嗡鸣。

是来自长曾祢他们的联络。出于对部队长身份的尊重,监察官把通讯器递了过来,清光急忙接通信号,器械另一头传来了堀川的声音。

“……清光?我们这里已经结束了,结果、嗯……不算太好,虽然救下了近百人,但新政府军还是死伤惨重,敌人在我们赶到时已经大开杀戒了……”

胁差略显嘶哑地汇报了情况,背景里隐约还能听到烈火燃烧的噼啪、枪弹炸开的轰鸣和呼救求助的哭喊。堀川朝后面远远地喊了几句话,又继续开口发问道,

“你们那边如何?有什么情况吗?”

“呃、啊……这个嘛——其实、出了点小意外,你们入城的难度可能会变大,因为我们斩杀敌人之后被他们监测到了,现在全城都在警报戒严呢……哈哈……”

清光尴尬地笑笑,但堀川好像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反而恍然地喃喃,

“……这样啊……难怪,甲阳镇抚队撤退得那么果断……”

对面突兀地沉默了。数秒之后,堀川像是缓了一缓,才郑重而缓慢地对付丧神们说道,

“清光、安定,你们听好,袭击营地的队伍恐怕马上就要回城了,务必注意安全……还有、我看到了,带领这支队伍的人是……冲田先生。”

什么?

耳边传来安定重重的吸气声。虽然每一个词都烙入了清光的耳膜,意识却无法解读——或者说是拒绝解读这句话的含义,器械里接着传来设备颤动的噪音,好像有另一个人匆忙地扑了过来,对着通讯器大声喊道。

“喂!今剑、快回来!”

“你们小心啊!他带着的……是……逸话……中……的刀……那是…………”

滋啦、滋啦——小天狗的声音在信号爆裂的杂讯声里中断了。这一刻,格外浓稠的瘴气席地而起,如若水雾地凝实于半空中,从内庭传来了城门打开的沉重声响,吱呀吱呀的木头开合声听得人一阵牙酸,而后、甲府城上下登时沸腾了。

欢呼、呐喊、嘶吼、高歌……空气似乎也因这激昂的共振而颤抖,整座城像是融化在了声嘶力竭的狂喜中。监察官捻起符纸冲他们点点头,清光和安定立刻推开安全点的门、跳上屋檐眺向内庭,映入眼中的是狩猎归来的狼群——高举旗帜、一席黑色制服的甲阳镇抚队,正有条不紊地踏入甲府城,火药焦味和血臭味也随他们涌入城门。

乌云席卷着满城瘴气,蓦地被一缕劲风吹散、露出一角明月,照亮了不远处的数个影子。那是几个径直入城、没有停留半刻的人影,他们无视城池结构,以普通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力度和速度跳上房檐和墙头,一层层飞跃而上,直奔最顶层的天守阁。

付丧神们站在能够窥见他们的位置。那几人带起一阵阵破风之音,一路疾跑着穿过中庭,直接从屋顶跃向更高层,在他们起跳滞空、攀上陡峭石垣的那一刹间,借着惨白的纯净的月光,清光和安定看到了一大两小的三个身影。

赤红与湛蓝的瞳仁骤缩。

先映入视野的,是两个身形娇小却姿态奇诡的小个子的怪物,浑身骨刺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舒展开来,红鞘与黑鞘的打刀挂在他们腰间,上面缠绕了散不去的血的腥气。在他们约莫一臂长度的前方,一个高瘦而挺拔的青年正灵活地踏着借力点跃上高墙,军靴踩出清脆的足音,那身飒爽的黑色洋服合身极了,利落的马尾发辫随风飘荡飞扬。

那就是——甲阳镇抚队、前新撰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

堵在喉头的痛楚和酸苦让清光近乎窒息。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那个人的腰间挂了一把金鞘白漆的刀,在月光下映照出不输给月色的明丽。当他想要再看清一点时,那几个身影已经落入了天守阁投下的阴影中,不见了踪迹。


——To be continued——


※杂谈时间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现在还来追更的各位!从2021到2023,时隔两年终于更新了,让大家久等了T T

这两年来发生了很多事,虽然我在各方面都在拼命成长进步,但付出的代价就是我忙得焦头烂额完全没有时间写文……几乎每一天都是煎熬,经常因为没时间写文发癫嚎哭……直到今年8月我才终于给自己腾出了手,开始尝试着复健,期间也因为自我怀疑崩溃好多次,幸好坚持下来了,成功地接续上了这次的更新;;

今天发的这一章有大概三分之一正文和一半大纲是两年前写的,虽然重读+修改前文的过程很顺利,但接续两年前的思路往下写确实是一件很艰难的任务,磕磕绊绊卡了文好久,以前写的内容和大纲删删改改推翻好几遍,终于写顺然后绝赞爆字了x于是愉快地决定第四章就拆成上下两部分来更新吧!

啊我好啰嗦能不能感受到我真的憋了好久有满肚子废话想说的心情【x

总之,这次一定会努力完成这个故事,准备了很多好美好帅的插图,CP30冲刺!!!

最后还是惯例的,如果觉得还算好看,欢迎随手点个赞和推荐!评论大欢迎!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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