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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田组】《甲府城异闻录》※04·下篇

※庆应甲府特命调查,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冲田总司、新选组、一文字则宗中心

※冲田组无差正剧历史向,无明显CP倾向

※含有部分自家本丸设定,涉及真实历史事件和人物,如有考据疏漏和错误欢迎指正,因故事需要会对历史进行一定的改编/杜撰/曲解,请以实际史实为准

〓目录索引〓

前文→※00·序章  ※01  ※02  ※03 ※04·上 ※04·中

后续→※05-1 ※05-2  ※05-3 ※05-4 ※05-5  ※05-6 ※05-7 ※06·终章

番外之一  番外之二 番外之三

本宣→▲▲▲▲


久等了!1w4字更新,本章终于结束了


*

啪——身后传来监察官合上折扇的脆响。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清光耳边响过了短暂的耳鸣,随即又恢复如常。他瞥向立在一旁的安定,蓝眼付丧神果然和他一样表现出意外的平静,只有紧抿到发白的嘴唇表露了几分情绪,反倒是背后的同伴们一脸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俩。

——毕竟、在今剑说出逸话这个词语之时,两振冲田刀就有了一丝隐约的预感,这不过是揭晓了他们早已猜到的答案。

刚才还充斥肺腑的冰冷怒火蓦地熄灭了,清光笑了笑、松开手中揪住的衣领,像任性的猫儿随手扔下玩腻的玩具那样把队士丢到一边,起身朝大家摆了摆手。

“啊呀、突然就没了再问下去的兴致,接下来换你们咯——”

说罢他踱回安定身侧,两人也不说话了、谁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长曾祢他们识趣地不再追问,在队士周身围成严严实实的三面,一个接一个地抛出困扰多时的疑问。清光和安定这次没再凑热闹,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旁听,清光时不时瞄上安定和监察官一眼,安定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臭老头表情却有点古怪。

这位身为普通士兵的队士并不清楚太过核心的事情,但零碎的回答也足够同伴们拼凑出真实的一角——这个世界的新撰组以一种近乎完好无损的状态驻扎进了甲府城,那些本该发生在庆应四年的悲剧被挨个抹除。问及藤堂平助他们的事,他只知道这些干部从某一天起回到了队中,说根本没发生过什么油小路事件,但奇怪的是,他对于几起内部肃清事件却记得很清楚,那些死于关键转折点的人们也并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这里的历史流向看似遭到彻底篡改,但也只是被选择性地引导了一些浅岸的浪潮。以伏见鸟羽之战为分界线,侵蚀的裂痕只挽回了庆应四年的一系列事件,还没能蔓延到更重要、更早的历史岔道口。

“咳、咳……我知道了……你们一定就是修正者大人提起过的、该死的时之政府派来的吧!就凭你们怎么可能赢过天守阁的各位队长!你们的首级迟早会被挂在城门示、唔……!”

“嚯、知道的还挺多,修正者到底给他们灌输了多少东西啊?”

听到付丧神们的低声讨论,这个队士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些入侵者的来历,勇气和怒火战胜了恐惧,他再次破口大骂,还没说完就挨了和泉守一拳、晕死了过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清光让和泉守把这人关在储物间绑好,吩咐大家准备进行下一轮城中调查。

“贴好这个暂时就不会有人发现这家伙……啧、怎么回事?”

和泉守刚把符纸扣到队士头上,堀川的检测仪器突然警报大作,屋内的隐息符纸变得滚烫、肉眼可见地泛黄残缺起来,连空气中的瘴气都浓郁了几分。随后、黑压压的雾霭唰地笼罩了整座城,在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一阵又一阵野兽嘶吼似的悲鸣与咆哮在城池各处翻涌回荡。等黑雾和嚎叫统统散去,检测仪器上的数值一下子飙升到了极其危险的范围,连空气中的灵力都被削弱了。

“这间屋子的结界还能再撑上一会儿,小子,赶快推进作战吧。”

“想不到他们还有这种手段,真糟糕啊……各位、稍后出发——”

预料之外的状况不容他们再悠哉下去,清光被监察官推了一把肩膀做催促,以最快速度向大家确认了剩余的安全点位置和路线,就在这时,已经犹犹豫豫好半天的安定忽地站到众人中间,满脸决然地开了口。

“……等一等!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断……但在行动之前,有件事我想问大家!”

完全不给清光插嘴的机会,安定语速极快又极其认真地发问,

“我想了很久,这一路上都在想,虽然每场战斗和检测数据都在告诉我、眼见为实,可我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你们真的认为,这座甲府城里的新撰组……只是伪物那种东西吗?”

静默一时环绕在五个付丧神之间,显得屋外怪物走过的金属划擦声异常刺耳。同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堀川第一个叹着气作了答。

“说实话……刚开始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他们有异常强大的实力,还会异化成那种模样,可是……”

“新撰组那帮家伙的作派和骨气,可没那么容易被伪装得了啊。如果真的是那样……这座城对他们造成的扭曲程度,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深。”

“果然,不止是我这么觉得……”

听完长曾祢的回答,安定始终拧着的眉毛终于舒展了一些,他露出有些安心的笑容,继而把目光转向清光,蓝眼睛里透着不解。

“清光……你也早就猜到了对不对?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让我说出口?”

——原来大家都在想同样的事啊。清光口中泛起一丝苦涩,胸中堵着的沉重的东西却似乎终于落下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回答了安定的质问。

“……因为我……怕你下不了手。”

安定听了先是一愣,眸中的疑惑从惊讶转换成感动再变成被小瞧的愤怒,脑后乱发整个蓬炸起来。

“少看不起人了!我哪次出阵时退缩过?!清光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哭鼻子!”

“哈啊?安定,你是不是想现在和我出去打一架?也不知道是谁成天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呢——”

遭到一串连珠炮似的反驳,清光感觉自己的担忧好像被安定给一口吃了,什么苦涩和苦衷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们俩不顾场合地互骂一通,在久违的吵嚷中,连堀川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等二人重新恢复冷静,付丧神们已经心照不宣地决定了下一步计划——在攻入最高层之前,尽可能多地调查这座城中发生过什么。

护住安全点的结界不停闪动,屏障很快就要崩塌了。第一部队重新分成两队、各自守在屋门两侧,清光通过门缝仔细探查外面敌人的动静,等待一个能够冲出重围的时机。监察官却忽然清了清嗓子,那只深邃的碧眼扫过在场所有人,以难得严肃的口吻问清光。

“小子,身为特命调查的监察官,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本次任务的最终目标,只是击破甲府城本丸、讨取敌首而已,并非调查和搞清这个世界的真相,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

清光肩膀一顿。接着、他毫无畏惧地对上监察官的目光,坦然而坚决地答道,

“可是我……不、我们,都想知道真相……就当是我们擅自做了决定、非要提高任务难度——是吧?”

清光看向同为新撰组刀的伙伴们,大家纷纷朝监察官点头,连今剑都附和说对此好奇极了。仿佛料到了他们会有这般回答,监察官无奈地用扇柄抵住额头,脸上却恢复了戏谑的浅笑。

“话先说在前面,小子们,就算你们做出了完美调查,我也不会在最后评判时加分哦。”

“臭老头的加分谁稀罕啊!”

清光不再和监察官多费口舌,全心把注意力放于屋外的侦查。他屏息凝神,双眼捕捉着走道上那些鬼魅似的身影,敌人移动的动态和规律在他瞳中投射成了缓慢的回放。倒数十秒、分批离开——他比出手势,所有人得令做好冲刺姿态,木门被拉开一道不起眼的缝隙,速度最快的短刀胁差率先窜上对面的屋檐,其余几人在巡逻队抬脚离开的瞬间也钻入暗角。

清光和安定最后才离开安全点,和监察官一齐跳上储物间的房顶,借由屏障仅剩的一丝效力隐蔽身形俯瞰中庭。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甲府城浸没在极黑的夜色中,无光又无垠的天空黑压压地沉下来,仿若一盏无底洞、蠢蠢欲动着想把他们吞没。

清光放眼看向城中遍布的敌人,每一支列队整齐的巡逻队里都编排了数只怪物和溯行军,那些面目可怖的付丧神警惕地守在主人身侧,周身的煞气和力量比方才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清光想多观察一会儿,周围却骤然闪起电流爆破似的火花,只听噼啪几声脆响,那层保护他们不被发现的屏障完全烧毁——被什么人给破坏了。

“那边!……啧!”

安定先一步发觉了对方的存在,浑身立即爆出凌厉的杀气,倾身做出拔刀姿势,当清光瞳孔张大、也把那个人影看清楚时,思维和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他看到了……一抹熟悉却陌生的湛蓝。

怪 物

那孩子站在瞭望塔的尖顶上,腰间有一把黑鞘打刀,周身缭绕着仿佛能够灼烧空气的污浊灵力和瘴气,那双冰冷的眸子正在扫视中庭的战况,蓝莹莹的眼瞳散发着没有生机的寒光。他半边身躯是非人的构造,利爪与枯骨组成的肢体畸形可怖、像一头未被驯化的凶兽,另外半边身躯却能完整看出属于少年的清丽样貌,浑圆的泪痣坠在眼角,蓬乱的马尾在风中摇动。

那是……

在清光捕捉到这个身姿的瞬间,对方也看到了两个少年付丧神的身影。他明显怔了一下,小小的身体里忽地炸起了浓厚的黑雾,下一刻、城中游荡的溯行军怪物们竟一窝蜂地朝本丸部队藏身的方向涌了过来。

“清光!是那家伙引导了他们过来!!”

“各位、分散行动!!”

随着清光急促的喊声,数个人影如离弦之箭四散开来,借夜色各自奔向了不同的方位,而清光这边已经遭到了围堵,脚下的地面正围过来数不清的溯行军怪物。来不及藏身了——清光当机立断抓起安定的手、起脚跳向对面联排营房的屋檐,擦着长枪的枪尖躲开了下方刺出的凶狠一击。

监察官一脸淡然地跟着跳了过来,三人刚踩上屋顶就一路狂奔,靴子和草鞋踩得砖瓦踢踏作响,不断有弓箭擦着脚跟插进瓦片,整个屋脊如交响乐演奏般发出接连的脆响。清光边跑边用余光再次看向高高的瞭望塔,那塔尖上已是空空荡荡、什么人影也没有了。

巡逻队举着刺刀和灯火在脚下追击,不断有短刀和胁差的妖刀想要攀上屋檐,都被清光和安定挥刀击退了。三人被追赶到了排屋的尽头,再往前几米就是中庭边缘的高墙,清光一个横劈清理了前方挡路的几只短刀,毫不犹豫地飞身跳向墙垣顶端,山风灌进他缀着友禅纹样的洋服下摆、和墙上的旗帜一齐被吹得呼呼作响。

“就从这里下去!跳!”

说罢、黑色洋服的身姿从陡峭的墙垣一跃而下,覆了浅葱羽织和深色斗篷的人影也紧跟着飞下高墙,稳稳落入了内庭护城河的草堤里。三人一刻不敢停,一落地就向着更葱郁的树丛中疾跑,直到确认了暂时不会有追兵找过来,清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这路线真够刺激的,对老人家不太友好哦。”

“啊——别说了——计划都被打乱了!可恶、讨厌、好烦——!”

清光摘掉头上的草叶子,气急败坏地踩了几脚。按照他原本的作战方案,第一部队六人本该以下一个安全点为据点,天亮之后轮番休息进行游击战,发动出其不意的奇袭的同时还能多绑几个队士回来打探情报,充分消磨敌人的耐心、打乱其阵脚,等熬过今天白天灵力不足的时段,全员再以全盛的饱满状态趁夜一口气攻入天守阁。

如果不是被临时搅局、大家怎么会撤退到各处……不对!头脑骤然冷静下来,清光想到了——那个家伙、分明就是为了找到入侵者而来的,是他破坏了摇摇欲坠的屏障,暗中指引怪物们打散队伍,至于最后被他们二人目击到,对他来说显然也是个意外。

已经没什么好怀疑的了,那个家伙就是……

清光深吸一口气、瞥向了安定那张和一模一样的脸。察觉到清光关切的视线,蓝眼付丧神松开紧咬的下唇、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主动揭开了这个事实。

“清光,刚才我们看到的……是这个世界里彻底堕化的大和守安定,对吧?”

安定垂眸回想着的模样,手托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好奇怪,我已经见过他两次了,却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共鸣,而且……为什么他会变成那种样子?另外那一个虽然没露面,但一定也…………那两个孩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搞清这个之前,我更好奇的是、一文字则宗——为什么那个人会拥有这把刀?”

啪、监察官再次重重地合上了折扇,清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太过在意,继续说道,

“逸话传说成为历史可能性的概率、实在太低了……我不太能说服自己相信呢。”

“……是啊,那明明、只是编造出来的故事……最清楚冲田君的事情的、明明是我们才对。”

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很快就要到黎明时分了,冷冽的山风吹透他们的衣衫,衣着单薄的安定打了个寒战,喃喃低语道,

“除非……有人希望那个逸话能够成为真实…………愿望……熔炉……难道…………”

剩下的话不需要说完,清光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有个猜测在他们嘴边呼之欲出,可谁都不愿说出口。

曙光一缕缕跳出远山的缝隙,天很快就要大亮,灵力不足的疲惫感一点点漫上身体,这让清光有些头疼了。他用通讯器挨个确认了同伴们的坐标和状态,叮嘱大家优先保证自身安全,堀川那边似乎又活捉了一名存活队士,正和今剑一起叽叽喳喳地套着话,和泉守和长曾祢也顺利在安全点汇合,虽然被迫打散了队伍,从结果来说也和计划基本一致,清光提着的心总算稍稍安稳下来。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挺不错的嘛……我们先撤——”

浑浊的黑烟从内庭中心流窜过来,有一支巡逻队辨着气息搜索到了树丛边沿,清光暂时不想应战,果断带队潜行到另一头的城墙下,刚躲避没一会儿又差点被高墙上举着火把的守卫发现踪影,只好沿着坡道继续撤退。天越来越明,照亮了一个个可供藏身的暗处,失去夜色掩护的他们不能再大摇大摆地在中心区域转悠,干脆躲进了远离天守阁视野范围的后方。

“本来天亮之后要游击战的吧?这下变成我们被追着跑了……”

“是呢,感觉糟透了——你说、现在这样子,像不像是捉迷藏进行了一半,双方突然交换了鬼的身份?”

“哈……那个人……冲田君的话、确实最喜欢这种游戏玩法了。”

清光拍掉衣领上蹭到的蜘蛛网,和安定有一搭没一搭地开起玩笑,三人躲在柴房地板下面等着门口的溯行军们离开,顺便分食了仅剩不多的饼干来补充急速流失的体力。本来还算藏得轻松,但清光很快发现、他们苦中作乐的玩笑话成了真——这支三人小队,好像确实被敌人针对了。

即使他们找到可以庇护的地方,甚至躲进布设好的安全点,总有巡逻队很快就能迅速循着他们残留的痕迹找过来。遭到削弱的隐息符纸只能确保三人在移动途中不被发现,而像现在的状况、那些溯行军怪物一旦离得太近,符纸就会被浓烈的瘴气灼成灰烬,让付丧神们无处藏身。

当最后一只冲过来的妖刀被斩落首级,安定没能吃完的最后一口饼干也掉进了尘土里,

看到清光受了一点轻微擦伤,他赶紧掏出药膏递了过来。清光咬牙切齿地随便涂抹了几下,也不管抱怨腰酸背痛的监察官,在更多敌人追来之前尽快离开了这里。通往最高层的坡道前有一片葱郁的树丛,头顶就是最顶层陡峭的高墙与不断巡逻的卫兵,三人藏进这最危险却最安全的地方,总算得到了暂时的喘息。

只要昂首仰望,就能远远看到天守阁辉煌的尖顶,墙垣上甲阳镇抚队的旗帜迎着金灿灿的阳光随风飘摇,看起来威风极了。清光和安定抬头看得出神,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瘴气,这当真是一副美好的、令人心醉的画面。

不知为何,清光看着天守阁的一角,忽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那个人……也许真的在和他们玩一场猫捉老鼠的生死游戏。

虽然那两个浑身谜团的小怪物没再现身过,但清光可以确信,正是他俩始终躲在暗处、锁定追踪着他和安定这支小队,搅得他们不得安宁。而吩咐了这种事的人会是谁,还用再猜吗?

一时间,他竟有些享受这场不知谁是猫谁是鼠的游戏了,甚至暗自期许着……这场捉迷藏、如果能够晚点结束就好了。就像这个世界里近乎完美的新撰组的未来假象,如果未来尚未到来……是不是多多少少能够留下一些真实的残片呢?

清光晃晃脑袋赶走这些胡思乱想。肩膀被轻碰了一下,原来是灵力消耗过度的安定靠坐着墙根睡着了,清光没去打扰他,转脸和监察官一起摆弄通讯器,和堀川长曾祢他们保持着联络。付丧神们尽量通过简短的讯息交流情报,另外两支小队基本上按原计划据守在安全点,中途安然无恙地剿灭了几支警备队,还问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被当成老鼠反复捉弄的果然只有清光和安定两个。

在和泉守抓回来的存活队士里,有一位曾旁听过天守阁几位干部的会议。据他所说,他们对修正者的说辞深信不疑,坚信新撰组只要更深地动摇历史因果的根基,就能唤回更远的时间线和岔路口里的逝者们,以完备完好完美的姿态成为幕府军麾下的最强战力。

如果可以实现,那确实是最棒的未来可能性。谁也没有失去谁,不存在遗憾与悔恨,每一步都是最优解,每个愿望都能被实现——可是这样的完美、怎么可能不用付出相应的代价呢?在属于人类的历史中,选择了与非人者合作,就一定会有遭到反噬的那天。

周围逐渐灼热起来,旧历七月仍是夏末时节,残暑却穿不透雾霭弥漫的空气。时间已过二十日午后,这场捉迷藏不知不觉已过去大半天,正当空的炎日渐渐偏斜,山中的凉风混合悠扬的蝉鸣、吹得人昏昏欲睡,长期的精神紧绷让清光有点头脑发晕,连监察官都在闭目养神。

可安定突然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警敏地来回张望,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最终他看向高高在上的天守阁顶层,拽了拽快要睡着的清光的衣襟。

“清光……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太安静了?”

……确实太安静了。没有追兵赶来,没有巡逻队游荡,安静到甚至容得下他们片刻小憩。

清光一个激灵打起精神,惊觉整座城此刻笼罩着一股诡异且令人不安的平静,看似是双方陷入了势均力敌的胶着,实则是敌人没有再进行下一步行动。明明城中如此安稳,监察官的监测设备却接收到异常庞大的历史偏差数据,巨大的红色光圈落在俯瞰地图上天守阁的位置,芒刺一圈一圈往外扩散,仿若孕育着什么不祥之物。

付丧神们立刻动身跃向中庭,不再顾及踪迹、大步跑跳着飞跃墙垣和屋脊,以最快速度攀上了正对天守阁的那座楼宇,站在房顶能够清楚仰视最高层的动态。他们刚在砖瓦上站定,甲府城本丸里就爆发出了强烈的存在感,只见有支队伍正从顶层的石阶上缓缓走下,带队那人身材高大、肩膀别着显眼的诚字袖章,手里提着一柄锐利而凶煞的长枪。

清光和安定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曾经的新撰组十番队队长,原田左之助。

 

*

那位擅使长枪的剑士气昂昂地踱步到层底,指挥随行队士和溯行军怪物们摆好阵型,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镇守在通往甲府城本丸的曲轮门前。

清光第一时间呼唤了其他同伴,城中巡逻的守卫不出所料地没有追击,两支小队完全没有受到阻拦,从各处赶来只花了十分钟不到。高大魁梧的十番队队长潇洒地迎风而立,轻易捕捉到了集结于房顶上的本丸第一部队,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挑衅,却没有主动进攻或是退缩的意思,只是默默把枪扛在肩上,和付丧神们远远对峙。

第一部队谨慎地观察着十番队,没有轻举妄动。除了内庭偶尔传来一阵阵怪物躁动的嘶吼,整座甲府城安静得就像一座死城,原田也很有耐心地候在原地,双方僵持了不知道有多久,是堀川打破了这漫长的沉默。

“……他十有八九是受命而来的,这是敌人对我们的邀请。”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他们的灵力还没恢复完全,尚不准备对最高层发起进攻,此时主动出现的十番队、反倒像是一盘被刻意放置于此的饵食,试图引诱还没进入全盛状态的付丧神们上钩。

抛出诱饵、引入狼群,这诱敌之法确实是新撰组剿匪时一贯的作派,可直觉告诉清光……有哪里不对劲。

在这种强敌压境的危机时刻,把出生入死多年的重要伙伴推出来当诱饵……那两位头狼、近藤局长和土方副长……会做出这种决断吗?

思维一团乱麻,他搞不懂了。清光不再放任自己乱想,视线依次扫过两侧的同伴,大家回以了信任的果决——所有人已准备完毕。

“不管了、上吧——!”

清光一声令下,七个身影下一刻就消失在了楼宇顶端。助跑、起跳、落地、疾奔、再高高跃起,付丧神们如同一只只飞扑猎食的猛禽,毫不吝啬地展示着非人之躯的力量,轻而易举从中庭跃上了最高层的塀墙,引得原田发出夸赞的惊呼。

“真不错啊!要是我们也能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就好了!”

原田扯着大嗓门,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他好奇地打量着城墙顶端的本丸第一部队,相隔半个庭园的距离,新撰组的刀们也死死地盯着这位剑士。

哪怕监测设备上数值血红一片,哪怕妖刀们在他身后乖顺站列,哪怕呛人的瘴气和黑雾环绕着他肆意舞动,可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活生生存在着的原田左之助

可他本该在庆应四年三月、和永仓新八一起脱离新撰组,于五月十七日重伤战死。

毫无疑问,修正者歪曲了历史的流向,把染了他遍身的死的污泥擦除得干干净净,还赋予了他非同一般的力量。正如安定猜想的那样,据守于这座城中的、根本不是被顶替伪造的仿冒品,而是真真正正、以扭曲之姿活着的新撰组的战士们

这就是甲府城最核心的秘密……是不应该、不被允许实现的愿望。

清光深吸一口气,第一个从塀墙跳入庭园,同伴们迅速跟上他的脚步。第一部队很快跨过长长的走道、来到了十番队驻守的曲轮门前,原田还在自顾自地和队士探讨着敌人的样貌,大大咧咧地向那些溯行军们搭话。

“想不到平助他们就是败给了这样一群家伙啊……嗯?仔细一看,有两个小子长得和总司屁股后面跟着的怪物小鬼好像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无法吐露人言的怪物并不能回答他,而数米外的一列付丧神们也只是用复杂而悲伤的表情看着他。微妙的默然持续了几秒,原田忽地收起脸上的爽朗,将神情瞬间切换成了好斗噬杀的十番队队长,

“喂!你们为什么要来阻拦我们的胜利?穿着新撰组的羽织和制服,却帮助贼人杀掉我们那么多同士,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话音未落,原田一个箭步俯冲过来,挥动双臂挑出一串眼花缭乱的枪花,极长的刀尖擦着六人的脖颈掠过,速度快到差点捅伤了队尾的今剑。小天狗立刻出刀反击,原田却已退回曲轮门前,队士和妖刀接替他涌向本丸部队,一道光斑找准时机如落雷地打在城墙上,又有数不清的溯行军被从中传送而来,像恼人的虫蚁般冲散了他们的阵型。

“堀川!今剑!你们和我负责清理杂鱼!安定!!你们三个全力对付原田!!”

清光当机立断做出判断,速度最快的三人主动落入溯行军构成的浩荡激流中,其余三人保留最大战力围攻原田一人。短刀和胁差踩着残影穿梭在密密麻麻的怪物之间,所到之处迸溅起无数黑血,清光也不留余力地收割着敌人,高跟靴子踏出有如旋舞的步伐,而在他们数米外的曲轮门前,安定与长曾祢陷入了苦战,原田那把镀了瘴气的长枪迅敏又凶猛,刺出的每一枪都会飞散出风刃似的剑气,打刀们根本无法近身,脸颊和肩膀被割出一道道血痕。

“喝!!看我这招!!”

和泉守一把扯开伤口剜出血肉,将满手鲜血甩向原田的面门,被猩红溅到双眼的剑士有了一瞬间的破绽,和泉守趁机一个蹲身冲到他身前,肩上的羽织在他眼里映出一片浅葱色。白刃划过原田紧握长枪的手肘,和泉守从下而上地劈斩出了一刀,那双手臂在斩断血骨的闷响中扑通落地,接着、打刀凭借起身后退的惯性再次挥出一刀,破开了十番队队长的胸膛。

“啊……这下子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吗……唉、烦人啊……”

原田吃惊地低头看看自己,颤巍巍退了几步,他喃喃自语着呕出黑血,伤口处不断涌出浓烈的黑烟。下一秒、他竟然主动吞噬起了空气中盘旋的黑雾,蠢动的肉芽立刻从断臂里冒头,他后背的血肉骤然胀大、膨起,好像有什么活物挣扎着想要钻出脊椎。

——绝不能让原田成功异化!清光刚要大喊,却见堀川不知何时潜行至了原田身后。他高举胁差悄无声息地对准原田的脖颈,脸上悲伤的笑容一晃而过,手中刀刃没有任何犹豫、有如介错地劈斩而下。

……结束了。

失去头领的队士和怪物们溃不成军,很快就被清理了干净,安定他们几个消耗脱力得就地坐下休息,堀川与和泉守却没有动弹。漆黑灰烬从倒在二人脚边的原田的身体里飘忽而出、袅袅升空,像一场抓握不住的黑色的雪,不合时宜地降在了夏末的晴空里。

“这家伙……每次和副长单挑都会输啊。”

“……即使是这种模样……原田先生……你也确确实实是新撰组的了不起的十番队队长。”

两振土方刀一直抬头目送、直至漫天黑雪散尽,付丧神们谁也没再说话,这一战消耗了相当多的灵力,大家不同程度地负了伤,坐在墙边沉默地包扎涂药。空旷的空地上忽然响起一阵突兀的掌声,清光回头一看,竟是墙垣上观战的监察官在轻轻鼓掌。

“精彩的一战……没让我失望啊。”

心情沉重的清光此时没有心思应付臭老头,嫌烦地瞪了他一眼,可监察官也没有继续感叹,而是又露出了那种惆怅的神情,幽幽地看向天守阁,

“……虽然爱无穷无尽,可是生命与故事……却不是永恒的。记住吧,小子。”

清光随意点点头作为敷衍的回答,却隐隐觉得监察官好像话有所指。头顶炎日又偏斜了一些,第一部队留在城门前并没有继续进攻,再过一会儿才能熬到灵力鼎盛的时间段,明明现在是他们战力最薄弱、最有破绽的时刻,为什么天守阁没有立刻派兵追击?

说起来、自从原田露面出阵之后,城中就弥漫了一股奇怪的氛围,敌人好像不再积极地追踪、捉捕他们了。难道、甲府城内部出了什么状况……?

“……清光?你笑什么?”

“哈啊、没事——真是的……怎么还替敌人操起心了……”

清光对安定摆摆手,顺势打断了自己的胡乱猜测。就在这时,冷不丁地、监察官怀里的通讯器又响起了那个急促的警报。

所有人背脊一震、神情紧绷地看向监察官,生怕重大变故事件会重新上演,但监察官还没来得及掏出通讯器,响了没几下的无机质嗡鸣就突兀地停止了,血色的红光甚至没能爬上仪表盘,一切骤然恢复了正常。

短暂的疑惑后,更多的不安涌上了众人心头,接着、军靴踩在地面的声响印证了这份不安。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从顶层城门另一侧缓缓靠近而来,笨重的守关铁门在令人牙酸的刺啦声中被左右推开,一支队伍出现在了登城石阶顶端,俯视着下方的本丸第一部队。

“……是谷三十郎和他的七番队。”

长曾祢看了一眼就认出了熟面孔。他们很快发现这支队伍和原田的十番队相比明显存在的异常,站在前头的几位队士周身缭绕着极强的气息,却个个瞪大着覆满血色的浑浊眼球,握刀的手背不正常地暴起青筋,他们甚至注意到、队伍当中有人不停抓挠着身上胀大鼓起的骨节,脸上露出迷茫且痛苦的神色,就像是……普通人被施加了过于负荷的力量而出现了排异反应。

无需清光多言,付丧神们已经列队拔刀。随着大门洞开,队士们混在溯行军怪物的激流里奔下台阶,冲向层底的第一部队。那些人眼中没有十番队那般对胜利的渴望与对敌人的憎恨,只是在盲目听从着什么人的指挥、举刀斩向眼前的一切活物。

无序、混乱、失控——七番队这副模样像极了他们最初对甲阳镇抚队真面目的想象,但此时此刻、没有一人想看到这样的敌人。付丧神们浑身燎遍了莫名的怒火,无话无言地踩着登高的坡道上前迎敌,每踏上一节台阶都有无数冒着黑烟的残躯被斩落,重重跌下逼仄狭窄的石台。

这场登城阶梯上的攻防战毫无悬念地结束了,饱含愤怒、不再犹疑的第一部队迅速清空了满场的敌人,挨个登上了石阶顶端,冲锋最前的长曾祢提刀斩向了死守在入关铁门前的谷三十郎,而这位早该死于两年前的七番队队长、双眼在最后一刻恢复了几分清明,他伸出化成利爪的手去拽长曾祢那缀着黑底山形纹的羽织袖摆,试图阻止付丧神再往前踏步,可不等他用力握紧,那死去的身体已经荡出了片片灰烬。

一阵风吹走了满地黑烟,如潮涌的敌人们仿佛没出现过似的消失干净,空旷的石阶上只剩下了第一部队和监察官七人的身影。

砰咚、砰咚——清光听到耳膜里激荡的心跳。他不能自制地呼吸急促,喉结紧张地上下吞咽,藏在黑手套里的手掌不住发烫。安定也登上了这节台阶,两个付丧神并肩站在长曾祢身后,隔过打刀的头顶望向大门另一端。

终于……终于走到了这个地方。

清光和安定紧紧抓握住了彼此的手,赤红与湛蓝的两双眸子看向对方。体温穿透了手套和手甲、沿着指尖流向心脏,也传递给了彼此能够面对一切的力量和勇气,等他们再放开手时,心跳已经平复如初。

“——好、出发!”

长曾祢侧身让开通路,清光和安定走在了队伍最前,登高的劲风吹起黑洋服和浅葱羽织的下摆,红与白的围巾也随风摇动,长靴与草履同时踩上最后一节石阶——本丸第一部队,踏进了甲府城本丸最高层。

啪嗒、啪嗒——清光还未站定,就听到了一串轻盈有力的脚步声。

在远远相望的正前方,有一大两小的三个人影从高耸的天守阁里缓步走了下来。

——那个青年踏出楼宇,站进夕烧时分的金红色灿阳下、投射了斜长的影子,修长而利落的黑色西式洋服穿在他身上合适极了,高高扎起的发辫随着脚步飘飘摇摇,一把金鞘的太刀挂在腰间,刀镡反射着亮眼的光辉。

这就是——甲阳镇抚队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

无病无痛、笔挺矫捷、飒爽卓绝——那个人的身姿只一瞬就重重刻进了清光和安定瞳仁深处,胸中激烈的鼓动仿佛要冲破骨膜、呕出喉咙,那些做好的觉悟此刻被忘得一干二净,连呼吸都快要忘却。

清光从未想过这副光景是如此完美。仿佛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已经成真,仿佛所有奢侈的愿望都得以实现,那个人微笑着悠然踱来,如果不是后面还跟着

      怪  物

两个少年清光一定会觉得、这是个谁也不愿醒来的美梦。

身侧的安定握紧双拳,奋力抑住的情绪让他浑身颤抖,清光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向安定的肩膀贴近了几寸。尚未摸清对方实力几何,第一部队原地列阵、不敢轻举妄动,而冲田总司慢悠悠踱至庭园中心,停在了距离付丧神们数米的位置,城池中忽地惊起黑压压的大片鸟影,栖息于此的鸟兽们像是本能察觉到了青年周身的气息,仓皇逃窜似的飞离了这座甲府城。

“你们好哦,终于见面了——”

遮天蔽日的扑扇振翅声中,冲田总司弯起眉眼笑了笑,如同在壬生寺前招呼孩子过来玩耍那般、对付丧神们挥挥手,

“城中被搞得一团乱,我还以为真的有忍者潜入了呢,原来只是一群坏猫咪啊。土方先生可生气了,一直呜哩哇啦地、吵得我差点耳鸣。”

说着他无奈地皱起眉,手指故作苦恼地抵上额头,看似闲聊的样子反倒让第一部队更加警惕。

“……有点奇怪,天守阁里怎么就出来了他一个?”

“清光,小心有诈……!”

同伴们在旁悄悄用气音提醒道,反复审视着面前的青年。那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护在青年背后一臂宽的位置,身体和面容被欲盖弥彰地藏进了蠢动的黑雾,露出两张若隐若现的少年的脸。清光感觉到了他们看向自己的如针如刺的注视,而冲田总司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非常自然地对他们投去了噤声的眼神。

“加州,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把刀……从逸话和传说里诞生,只是还没生出灵识的伪物!”

今剑拉了拉清光的衣摆,凑到他耳边语速极快地说着,绯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哀戚,

“那把刀现在还不能诞出付丧神,但是很快了,只要在这个世界里再多一点时间、多被寄托一点愿望,它就能成为真正存在于世的刀…………就像我这样。”

见第一部队几人交头接耳,却无人应和自己的发言,冲田总司略显无趣地鼓起脸颊,他像在努力思索话题那样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接着道。

“嗯……你们无需自我介绍,先让我猜一猜哦,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三位——”

青年伸出手指、依次指向几位付丧神,说出了惊人的话语,

“你应该是近藤先生的虎彻?长发高束的、是土方先生的兼定?还有这边拿胁差的少年,你应该是国广吧?”

“……什么……”

被念到名字的付丧神们神色一凛,所有人脸上闪过藏不住的惊讶。通过这细微的表情得到了肯定回答,冲田总司得意地笑笑,视线继而转向清光和安定,那笑容倏地覆上了审视的阴云。

“不过……这边两位少年、你们到底是谁呢?你们穿的也是新撰组的队服吧?为什么会用我的三段突?从你们的反应上来看……你们,对我很熟悉?”

近乎质问的语气里透出陌生,清光心脏停跳了一拍,紧接着、脑中零碎的信息闪电似的拼凑起来,若有似无的猜测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清光看了一眼拼命维系着理智的安定,又把视线挪向青年身后,对上了那双藏在黑雾里、浑浊却灿如红玉的眼睛,忽然、他想明白了。

“这个嘛……在回答你之前——稍微、有个问题想请你先回答哦——”

清光故意在句尾拖起长音。那孩子似乎立马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原本冷漠的红眸子灼起了躁动的烈焰,试图阻止清光接下来的发言,但清光依旧勾起了嘴角、笑着问道,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这两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语毕的瞬间、两个少年身上爆出极其猛烈的杀气和灵力,空气里像凝练了无数尖锐的针,扎得清光皮肤生疼。他毫无动摇地直视着冲田总司的眼睛,而青年狐疑地歪了歪头、稍作思索后作了答。

“……清光、和安定……?啊……那是我以前用过的爱刀哦。他们都是很好用的刀,是我没能好好珍惜,两振都在战斗中折断了,真的很遗憾……但我觉得、如果他们也有灵,一定会为自己折于战场而感到骄傲吧?……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安定双唇张张合合、几乎无法克制地想开口反驳,被清光一把按住了肩膀。浑身的血液有如倒流地冷却了,清光的思维却在此刻异常清醒——为什么实现了这样的逸话?到底许下了什么愿望?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那答案、他好像全部理解了。

清光朝安定耳语几句,安定瞪大眼睛、也不挣扎了,他们立在原地不动地看着青年,并不打算如实回答冲田总司的提问。把两个付丧神的反应看在眼里,冲田总司像是独自想明白了什么,他摆摆手安抚着身后的少年们,反倒缓和了态度,也没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算了,你们不想报上名的话也无所谓哦,不要紧的——”

落日渐渐西斜,空气中漫溢的灵力明显浓郁了起来,盘旋在众人心头的疑惑却愈演愈烈——第一部队攻入最高层已有一段时间,可甲阳镇抚队出面迎敌的干部依旧只有冲田总司一人。

“……你一直在拖延时间吧?为什么?”

“诶、别这么说嘛,只是想聊聊天而已——对了,你们还欠我一个回答呢,那我再换个问题来问。”

面对堀川的质疑,冲田总司避重就轻地岔开了话题,他调皮一笑、随后语气冰冷一转,

“这山形纹浅葱羽织……我猜,你们没有在新政府军的家伙面前穿过吧?现在却大大方方地穿到甲府城里招摇,是认定了新撰组迟早会被你们抹除干净,被认出身份也不要紧,对不对?”

随着冲田总司的话语,那两个孩子忍无可忍似的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声,满身骨刺也跟随他们展露的愤怒、在半空反复舒展又拧绞。

“……你们是新撰组的刀,明明有着这么深的羁绊,应该最希望新撰组战无不胜才对……为什么、要来阻碍我们的胜利?为什么要擅自破坏我们应该去往的未来?”

“历史是人类的历史,你们却和非人者合作,这种行为……”

“那又如何呢?”

长曾祢的话被突兀打断,冲田总司难得显露出了漆黑的情绪,

“为了新撰组能够走向胜利,为了实现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的愿望,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况且……就算我们只靠己身之力走到了更远的未来,守护着正统历史的你们、依旧不会放过我们,会一次又一次地阻止并夺走我们拥有的一切,没错吧?”

青年冷冷地扫过付丧神们,清光背脊冒出一阵寒意。那眼神像浸过了历史的暗河、从水面艰难地浮出喘息着——这个世界的冲田总司和新撰组、所知道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多。

山风裹挟着沉默、卷过了甲府城顶层,无人回答冲田总司,而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哈哈……果然,我就知道。”

青年苦笑着摇摇头,看了眼天守阁的方向,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讯号,冲田总司终于敛起笑容,轻轻抚上腰间佩刀,

“那么、交涉决裂。新撰组最大的阻碍,毫无疑问就是你们。”

大团瘴气从天守阁里膨炸而出,有复数气息正从塔顶迅速移动而下,沉寂已久的甲府城重新漫起黑雾,整座城都爆发出嗡鸣与共振。

“既然如此,挡了路的家伙们——就由我们来亲手肃清吧。”

暮色之中,升起月辉一轮。

新撰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拔出了腰间的一文字则宗,那白刃光华异彩、锋芒毕露,是一把凌厉又美丽的宝刀,恍惚间、清光和安定竟看得陶醉出神。

“……这确实是一把……配得上他的刀啊。”

安定喃喃着有如梦呓的话语。就连青年身后那两个孩子脸上都闪过了须臾的恍然。

少年天才的剑士、与传说中价值黄金万两的名刀,在甲府城灼灼的夕晖之下,一人一刀的英姿落在清光红焰烧灼的瞳中,像一场在花海与死水中蒸腾而出的梦境。

即使明知是虚妄铸造的伪物,有那么小小的顷刻间,他依旧被这副画面所折服。

“……我理解了……为什么、你会许下这个愿望……”

清光闭上眼,把这画面永远烙进了眼睑的幕布。而后他睁开眼、缓慢而平稳地吐息,和安定同时跨出一步、双肩放平微倾,摆出了平青眼的起势。

 

——To be continued——


※杂谈时间

是谁这一章写了整整三万四千字这么不要命,原来是我啊!x

写的时候快把甲府城地图看吐了,非常身临其境的捉迷藏【。】本来原田出场想简单写几笔算了结果忍不住还是写了很长……很喜欢原田;;

然后总司堂堂登场上来就给本丸队话疗了三千字写得我崩溃了都为什么他这么能BB啊!!!

本丸清光视角终于结束了,这一章里藏了很多谜题和大坑,之后的敌侧清光最终章都会收伏笔讲清楚的——

继续努力写!争取月底能写完正篇!

最后还是,喜欢的话欢迎随手点个赞和推荐!评论讨论剧情大欢迎!我写文真的很慢很难是在燃烧生命,请给我剧情repo和评论来给我充能!!!Qx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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